我怀疑他是见不得人睡懒觉,不然带我一个屁用都没的累赘干什么。
“发情期结束后七日内贴身跟随。”司循睨了我一眼,冷不丁道。
够严谨,分开几个小时都不行。
我坐在窗边打哈欠,望着云层遮掩下的一片深蓝水域,那水蓝得发黑,死气沉沉连光线也无法透过,简单一瞥便让人怀疑里面是否还有活物。我看多两眼连忙收回视线,转而望着天上飞快倒退的云层发呆,内心生出几分怅然,两周前我就是这么从地下城来巡察部的。
程渊野送的项链不知去哪了,我摸摸空荡荡的颈脖,丢了就丢了吧。
司循说突击检查真就突击检查,巡察小队在地下城接连端了两处私售军火的窝点,有一处内里还藏了暗娼。
那行动的架势,跟扫黄打非一模一样,只差喊出举手抱头靠边站了。
司循收队出来时浑身上下沾染了低劣刺鼻的香水味,人偏偏一脸正气凛然,我憋笑憋得快发疯。
外面围了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巡察小队来时安静如鸡,人刚走,就赶在后头议论纷纷。
“啧啧,你说这个月第几次了,又抓了两家。”
“闲着找事儿呗,真晦气!”
“来得那么快,不会有人通风报信吧?”
“谁啊,上赶着捧巡察部臭脚呢。”
“啊呸别乱说,这就是一群趾高气扬的走狗罢了!”
“没错,东西区的走狗!”
……
后面的话语听不清了,想必只会更加不堪。
既然我能听到,巡察小队的各位肯定也可以,不过他们的表情和司循如出一辙,像是毫不在意,井然有序登上了飞船。
蓦地,我生不起任何看戏的心思。
62.
一段日子相处下来,我敢说,司循是我见过最没意思的人。
他每天有固定的时间规划,专时专用,工作与休息泾渭分明,刻板得跟个机器人似的。这可苦坏了我一条被殃及的池鱼,跟着他早上六点起来开启新一天的折腾。
最初的七天过去后,我顺利和司循解绑,要早起去体检室的变成了我一个。在这里我接触到的人很少,除了司循和林曳,就剩下因为体检熟络起来的医官。
医官叫薛磬,之前头次见面我被他全副武装的造型吓到了才觉得他可怕。实际上,薛磬人很好,他脖子上有道狰狞的疤痕,说话时只能发出沙哑的气声,但仍一边给我检查,一边耐心地打手势解释。
窗外经常飞进来一只滚圆的雪鸮,成精了似的,喜欢一屁股蹲坐在架子上,翘起二郎腿目不转睛盯着我们。
直到某天他突然开口:“瞧把你怂的,打个预防雪盲的针都能抖成筛子。”
东区之后,我确实很怕打针,不过现下盯住这只会说话的胖鸟,不知该不该反驳。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我脑海里自动联想到那个露出虎牙笑的年轻人。
见暴露了,薛磬抱歉地笑笑,比划道这是他的弟弟薛晓,平时除了正经场合,不喜欢保持人形。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两兄弟长得确实挺像的。
这之后,薛晓便懒得装了,他不知是真闲还是怎么的,天天来这里蹲着,拉着我闲聊,以防我打扰薛磬工作。
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认识很多人,嘴里叼着虾仁,躺在桌上含含糊糊道:“戚峨那小子算啥,还嫩着呢。”
我好奇附近是不是有供应鱼鲜的海域,薛晓说所有食物均由巡察部自己培育,海洋早污染萎缩了。
海洋……我兀地想起那日见到的令人不安的水域。
“海里曾经有人鱼族群,十几年前全死咯。”他冲我眨眨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埋头又啄了个虾仁。
第23章 【巡察部】23
【63-64】
63.
等常规体检完用过早餐,司循早已开始办公,我无事可干就坐在沙发上补觉。
司循自己没有爱好,也不允许别人有爱好,尽管我大大方方让他检查过通讯器没联网只能玩消消乐,他依然毫无人性地收走了我唯一的电子设备。所以我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办公室里,要么看书要么放空要么睡觉,精神愈发萎靡不振。
这天傍晚,司循他们要开临时会议,我转移阵地去体检室发霉。
薛晓正巧不用值班,见缝插针来找我过牌瘾。
这儿的玩法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复杂很多,他手把手教了我两三回才勉强记住了规则。
“嘿,我又赢了,跟你玩牌还挺有成就感。”薛晓翘着二郎腿,那副牌在他灵活的手里洗得飞快。
“光玩没意思,咱们赌点什么吧。”
“不了,反正我都赢不了。”我摇头拒绝。
“别扫兴。”薛晓咧嘴一笑,那颗虎牙晃出来,“这样,玩三局,你赢一局我就算输。”
“行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接下来我竟打得越发顺手,和薛晓对局的时间变长了,不过也不排除对方放水的可能。
胜利在望,我喜滋滋地抽出一张牌刚准备出,一把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错了……”
对面的薛晓不乐意了,立刻叫起来,“观牌不语啊部长!”
我手一顿,下意识想收回那张牌,但已经来不及了。
“诶诶诶,出了就不能反悔啊!”薛晓见已成定局,乐得直起身子,连出三张,“哈哈,我赢了!”
嗐,确实是我大意了,本来这局能赢的。
正当我为擦肩而过的胜利惋惜时,站在一旁的司循又开口了。
“你怎么能这么蠢?”
我闻言抬头,并没有在对方眼里看出半点嘲讽和戏谑,反倒是不加掩饰的困惑和诧异,仿佛我的智商在他看来低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呃……”此时此刻的我哑口无言。
“别这么说人家呀部长,好歹是新手。”薛晓不甚在意,自顾自地洗牌,“诶张源,你让部长教你呗,他牌技可厉害了。”
我赶紧撒手摇头,让聪明到家的司部长教我这种智障儿童打牌可太委屈人家了。
日子不急不换地过,不得不承认,巡察部的伙食真真不错,司循在吃的方面没有苛待我,近来我吃到的都是正常的地球食物。
冰箱里的食材很多,冷冻那层还有两只非常大的螃蟹,不知是拿来装样子还是怎么的。
毕竟司循的厨房一看就是全新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我系上围裙,计划着将螃蟹清蒸,然后炒个小菜,熬锅粥来犒劳自己。
这套公寓的设施一应俱全,布置细心,颇有小家的味道。不过应该是手下操办的,司循可是一个把这里叫作休息室的没劲透顶的人。
蒸蒸炒炒时间过得飞快,我深吸口香气,心情大好。转身准备拿碗筷那刻,被司循吓得魂不附体。这厮不知在我后面站了多久,然而我丝毫没听到脚步声。
“要一起吃点吗?”被房主当场抓包,我挺心虚的,再不情愿也得作出邀请的样子,心里巴不得他看不上我倒腾的东西回房间休息。
谁知,司循扫了眼我身后的锅碗瓢盆,径直到餐桌旁坐下,递来「怎么还不过来服侍」的眼神。
行吧,我憋着一口气做起小厮的活计,端菜拿碗筷。忙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我没管司老爷表情如何,脱掉围裙坐下开始喝粥。
“不要发出声音。”
我可能忘了说,司循是个极度龟毛挑剔的人,不仅对自己如此,对别人更是如此。
他不能容忍我懒散的姿态、晚睡晚起的作息、跑两步就喘的体质,每每如此便直白地捅一刀,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懒」、「你是没吃过饭吗」等等,这段时间我听得不要太多。起初还会因为这些指责没有胃口,后来发现他似乎真的只是在单纯发问而不是出言讽刺,我就当没听到了。
这会儿我故意猛吸一口粥,发出呼噜的声音,希望能把他恶心走。
他拿筷子的手一顿,警告的眼神刀子似地刮过来。
事实证明,我依然很怕他,缩着脑袋收起所有作妖的心思,认认真真吃起碗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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