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上头的人群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面前的是谁,这位可不是沧州太守许鑫那个草包,是货真价实,杀过千万元戎人的大将军。
人群一时噤如寒蝉,不敢再提要让沈凡当祭品的事。
沈凡却主动出来说:“我去试一试罢。”
众人都愣了一瞬,显是没想到这个骗子会主动做祭品。
谢云澜则蹙着眉头,他把沈凡单独拉到一边,在众人听不到的地方问:“你有把握吗?”
“没有。”沈凡老实道。
“没有你去什么去?!”谢云澜又被沈凡气到了,“你生怕那妖物吸收的怨气不够多,要再去水里给它多送一条命吗!”
沈凡眨眨眼,意识到他跟谢云澜说的并不是同一个问题。
他解释说:“不会送命的,我会水。”
能有多会?谢云澜根本不信,人类水性再好,还能比得过这些天生在水底的妖物吗?
再者说,沈凡要真这么自信,先前犹豫什么?
沈凡先前的犹豫,以及刚刚说的没把握,并不是指在对上这妖物时没把握,而是没把握自己能够把对方引出来。
毕竟这妖物的要求是年轻英俊的男子,而他……
“我不好看。”沈凡自卑道。
谢云澜:“……”
原来你犹豫的是这个吗?!
而且你哪里不好看了?!
第41章
河口村的人在码头边准备昨日没来得及办成的河神祭祀事宜,谢云澜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沈凡去做河神的祭品。
他们眼下不知这河神的真身,也不知道对方藏在哪儿,在这浩大沧江里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的办法便是诱着对方主动现身。
普通人去做这个祭品就是送死,沈凡有魂火护持,妖邪不能近身,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妖邪不能直接伤他,却可以把竹筏弄沉了,将他沉到水里溺死。
沈凡似乎对自己的水性有种莫名的自信,哪怕他连船都没坐过,却三番两次的跟谢云澜说他不会溺死。
细想起来,沈凡好像也从没说过什么大话,就连他那极不靠谱的选择路线的方法,都接连应验了。
理智上,谢云澜决定试着相信一下他。情感上,他不可避免的有些焦躁。
他在岸边看着河口村的人忙碌,几名青壮年正在做竹筏,像之前的每一任新郎一样,沈凡到时候会坐上这竹筏顺水飘入江中。
他们将砍好的竹子整理好,再用藤条捆系上,手法很熟练,谢云澜却突然叫了停,他查看着那只系了一圈藤条而显得有些松垮的筏子,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扎的筏子?!”
那扎筏子的几人却道:“谢大人,竹筏就是要扎松一点的,不然到时候怎么在江心沉下去……”
“唰”一声,说话的人没了声音,谢云澜正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语气森寒:“这筏子要是沉了,你们就跟着一起下去吧。”
扎筏子的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谢云澜将刀移开后,他们连忙又找来几根藤条,将竹筏捆了一圈又一圈,若不是手头没有材料,简直恨不得将其打造成一艘坚不可摧的战船。
忙碌了一个上午后,未时一刻,祭祀一事差不多准备就绪了。
沈凡从河神庙里走出来,正午的日头太晒了,谢云澜站在太阳下监工时,他在河神庙里坐着椅子休息。
他完全没有自己即将成为河神新郎的自觉,神情慵懒且随意,临上筏子前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还有心情过来问谢云澜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好看吗?”
短短半天,沈凡已经是第三次问这句话了。
之前沈凡说明他犹豫的原因时,谢云澜不光是在心里惊愕,还一时嘴快的把那句“你哪里不好看了”直接问了出来。
毕竟沈凡要是算不好看,那其他人大概只能算这奇形怪状的东西长得依稀有点像个人。
“啊?”沈凡当时的神色很迷茫,“难道我好看吗?”
“当……”谢云澜发觉不对,及时住嘴。
说一个男人好看,好怪。
偏偏沈凡还在刨根问底:“你觉得我好看吗?”
“不觉得。”谢云澜嘴硬道。
沈凡低下头,自卑,还有点可怜:“我果然不好看。”
谢云澜:“……”
“……也、也不是不好看。”他补救道。
沈凡抬头看他,神情迷惑:“那你到底觉得我好看还是不好看?”
谢云澜不想回答,他岔开话题,谈论起先前那个要不要让沈凡下水诱出河神的问题。
两人谈完并且谢云澜被说服同意了这个方案后,沈凡冷不丁的又问了一遍:“你觉得我好看吗?”
谢云澜依然没有回答,找了个要去准备祭祀事宜的借口转身走人。
前两次都没答,第三次依然不想,但……谢云澜看向沈凡,沈凡正专注的看着他,他很少从沈凡身上看到这种神情,好像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好、好看。”谢云澜眼神游移着不敢正对沈凡,耳朵也有些微不可察的泛红。
终于得到了回答,沈凡像是被夸开心了,嘴角噙上了笑,他礼尚往来的回夸道:“你也好看。”
谢云澜的脸也开始泛红。
一直到沈凡坐上了竹筏,慢慢飘离码头后,谢云澜脸上都还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红色。
好在天这样热,不少人被晒的面颊发红,他脸上的异样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竹筏顺着水流飘往江心,沈凡离岸边越来越远,谢云澜脸上的红晕退去,变成了蹙着眉头的担忧。
虽然沈凡很自信的觉得自己不会被淹死,但谢云澜并没有他那样的自信。
他的目光一刻不从沈凡身上移开,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巡视着竹筏周围的水面,查寻是否有什么妖物的身影。
其余人也都围在码头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沈凡,想看看这位所谓的龙神使者到底有什么神通。
然而众人等了一炷香,两炷香,半个时辰过去,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沧江水清澈且平缓,偶尔有鱼从江中跃起,掀起一圈波浪后再度潜入水底,至于那位所谓的河神?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其实前面九次祭祀里,河口村的人也从未看见过什么河神,新郎会沉入水中是因为河口村的人将竹筏绑的很松,到大概江心的位置时便会自然解体,跟河神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这回的筏子捆的特别牢,沈凡飘了那么久也没有沉下去。而且到达江心的位置后,竹筏便不再继续往前,谢云澜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专门找了根麻绳系在筏子上,以防万一。
如今绳子已经放到了最大长度,竹筏飘着不动,沈凡也不动。在众人都因为等待而或多或少有些焦躁的时候,沈凡仍安安静静的盘膝坐在竹筏上,并没有半点不耐。
谢云澜在岸边远远的看着他,跟沈凡近距离相处时,总是会被对方的娇气和傻气气到,但是离的这样远了,就莫名的有种距离感。
沈凡一袭白衣铺在身侧,眉眼轻阖,神情淡漠且肃穆,便像是庙堂里端坐的神佛,透着股遥远的不可亵渎之感。
谢云澜忍不住又去想沈凡的来历,正走神时,许鑫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凑了过来:“谢大人,站那么久也渴了吧?来喝点茶!”
他递上一只装着温热茶水的青瓷茶盏,码头边本不该有茶具,这是许鑫令人专门去附近的村庄拿的。
在奢侈享受方面,许鑫倒是跟沈凡分外相像,但是谢云澜对这两人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他压抑着心里对许鑫的厌烦,接下茶盏,笑着道了一句:“多谢许大人。”
许鑫见状松了口气,他同时露出了一副懊恼神情:“谢大人,我方才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见怪,我是被那帮刁民绕进去了,什么河神,这河里的就是害人性命的邪魔!我等绝不能向这种邪魔妥协!”
谢云澜神色如常的看着许鑫在自己面前义愤填膺的表演,心下则在不屑的嗤笑,什么绕进去了,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怕把自己得罪了写折子告状给皇帝,所以现在开始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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