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昊逸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他觉得陈然已经上头,以至于他怕他不提醒陈然都忘记这里只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所有一切都已经发生,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陈然确实是已经忘记,至少在看见果东心痛的那瞬间,他一点都没想起这里只不过是段历史一段记忆。
陈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那种情绪中脱离,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我们兵分两路,你去盯着祭月,我们再在镇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一个果东又或者壁画相关的信息……”告近叹息一声。
陈然没吭声,默默向着山下而去。
看见那样的陈然,告近抿嘴苦笑,他身旁的兰昊逸亦是如此。
“这都已经第四天,如果果东能进来这个副本肯定早就已经进来。”告近道,如果果东无法进入这个副本,那他们大概就真的没办法出去,要被永远困在这个副本里了。
“或者……”兰昊逸看向这个世界的果东离开的方向。
告近也看去,他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果东真的就在小果东的体内,只是沉睡无法苏醒,那他们确实该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出去,果东可以带他们出去。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现在岂不是在让果东再经历一次当年的那些事?一次不够,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
“别想了,先找找看,说不定果东在镇上。”兰昊逸捏紧拐杖,向着山下走去。
三人下山,各自分开行动,陈然依旧去跟着祭月,兰昊逸和告近则把整个镇子都找了一遍。
夕阳西下,三人再次在山脚下王大贵家的土地旁汇合时,脸色都不好。
沉默间,光是看着对方的脸色三人就猜测到肯定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无人说话,三人沉默地向着山上而去。
他们上山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神庙中一片漆黑。
“果东?”陈然唤了声,黑暗中无人应声,只余寂静。
“那家伙跑哪去了?”夜色下,陈然嘀咕。
回到神庙,三人并未闲着,赶紧趁着还隐约能看见东西去树林里拾了些柴禾,在神庙中升起篝火。
生完火,三人烤了些角落都已经蔫掉的菜囫囵吞枣的吃饱,早早地躺下。
火光下,告近猜测着果东的情况,他始终觉得奇怪,这副本他们三个能进得来果东没理由进不来,而且之前果东说的关于血肉的话,也让他不安。
听着告近的猜测,抱着刀靠在墙角的陈然有些呆不住,他起身向着神庙外而去。
告近和兰昊逸两人察觉,立刻看了过去。
“我去看看那笨蛋。”陈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从早上之后他就再没见过果东,白天他们下山去了,但晚上他们天黑就回来了,如果是平时果东肯定早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今天却一晚上都没出现。
这再加上早上的事,陈然心中莫名不安。
和之前的月色洒满整个山林不同,今天的夜格外的黑,陈然走在路上时几乎看不清脚下的情况。
今晚的温度也格外低,充满水汽的寒意沁人,冰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丝丝渗入身体,似乎连血液都能冻结。
陈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中,只觉身处寒冬,拿着长刀的手都冻得发痛。
顺着印象找到山腰的位置,远远看见那片满是草被的斜坡,陈然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加快脚步。
随着他脚步的加快,陈然一颗心都雀跃,但那种好心情却并未维持多久,进入草坪,远远看见就倒在神龛前半透明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身影,陈然原本雀跃跳动着的心立刻被狠狠揪紧。
“果东?!”陈然快跑着上前。
冲到果东的身旁,陈然扔掉手中的长刀跪在地上把人捞起来,他的手触碰到果东的瞬间,立刻就从果东的身上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气。
那寒气不同于阴气,也不同于寒冬时的冷气,而是更加令人手脚冰凉的纯粹的冷,冷得陈然抱住果东身体的手都立刻毫无知觉,仿佛进入了急冻室。
感受着这一切,陈然瞬间明白过来夜里的寒气从何而来。
“果东?”陈然顾不上那些涌入身体让他都颤抖的寒气,紧紧抱住果东。
看见果东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皱成一团的脸,感觉着怀中果东身体不断传来地颤抖,陈然愈发慌了神,“果东?”
陈然紧紧抱住果东,企图把自己身上的体温传导给果东,去温暖果东冷得毫无温度的身体,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抱住果东不到两秒,他整个人就被冻得哆嗦起来。
他体内的血液都仿佛被那寒气冻住都停止流动,他牙齿更是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舌头也伸不直,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果东……”陈然没放开果东,他轻拍果东的脸颊。
“唔……”
果东察觉到身边有人,但他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是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他痛得呻吟,他额上没有冷汗,但整个身体都随之变得透明,就好像随时要消失。
“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冷,很痛吗……”陈然不知所措,也痛恨自己的不知所措,他除了不知所措什么都做不了。
“……痛……”果东缩作一团,“好痛……”
“你……”陈然慌乱地转动脑袋,试图寻求帮助,但周围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然而他却帮不了果东。
“唔……”果东翻了个身,再次蜷曲成一团。
陈然痛恨自己的无用,他只能用力抱紧果东,他声音都沙哑,他笨拙地安抚,“没事的,很快就不痛……”
“陈然?……好痛……”认出陈然,果东有了几分安全感,他一边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委屈地断断续续的和陈然说话。
感觉出果东的依靠,陈然并未觉得开心,反而是越发地揪心和自责,“没事了,没事……”
果东是神,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心痛,他会心痛,肯定是因为镇上有人背叛了他刺痛了他。
他早该想到这点,他想做点什么,可对于现在的果东来说,杀了那些人也无异于是在杀果东。
陈然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那股怒火都盖过从果东身上传来的寒意,撕扯得他喉咙心口剧痛无比,但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不怕……”
陈然努力提醒自己冷静,努力提醒自己这里不过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可就算他足够冷静,知道这里只是历史只是记忆,看着怀里痛得一张脸都皱成一团的果东,他还是难受还是心疼。
“抱歉,对不起……”陈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是本能地道歉。
陈然不知道他道了多少次歉,又叫了多少次果东的名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再次醒来时,太阳都已经升起。
过于灿烂的阳光直直透过他的眼皮照射进他眼中,让他不得不睁开眼。
眼睛睁开的瞬间,陈然模糊地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下一刻他就被阳光刺激地闭上眼,泪水顺着他眼角下滑,也让他视线变得模糊。
缓了片刻,陈然再睁开眼时,果东已经发现他醒来。
果东像只蝴蝶似的往这边飘来。
“你醒了?”果东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个白白的包子递给陈然。
陈然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他打量果东。果东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就连飘在他面前给他递包子都不老实,脑袋一晃一晃的。
“给你,还是热的,我早上下山去‘买’的。”果东想起之前的事,用力强调自己是用买的,没有偷。
陈然接过包子,“不难受了?”
“嗯。”果东点点头,一点不记事似的开心得不行。
陈然拿过还热着的包子,看着那样脸上都是笑容的果东,嘴巴里苦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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