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扭头,循声看去。
只见几个身穿佣兵服的男人围拢上来。
为首一人上下打量着眼前孤身一人的少年,开口问道:“时安?”
时安疑惑地歪了下头:“你认识我?”
“当然。”
男人哂笑一声,露出被烟渍染黄的牙齿,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目放射出精光:“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同伴。”
说着,他就上手来扯少年的胳膊。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如此弱不禁风,但是……他拽了一下居然没有拽动。
佣兵皱起眉,扭头看了过去。
少年的脸被冻得通红,兔子耳罩上粉白色的绒毛在寒风中飘动,一双漂亮的圆眼漆黑水润,看上去人畜无害,他吸了吸鼻子,偏软的声线被风声遮盖,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我不相信你。”
佣兵有点恼了。
他拧起眉头,下意识地加重手下的力道,语气也变得强硬而不客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
时安皱起眉:“你弄疼我了。”
“小朋友,你最好乖乖跟我走,要不然等一下有你疼的时候——”佣兵咧开嘴,眼底闪着凶光。
其他几人发出一阵哄笑。
暗夜中,少年用漆黑的双眼定定地看了过来,在一片混沌的暴雪中,莫名有些渗人。
不知道为什么,佣兵心下突然一慌。
他恼羞成怒地皱起眉,似乎为了掩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吓到的事实,手下力气又报复性地加重几分,粗鲁毒辣地嚷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突然,少年抬起带着可爱毛绒手套的手,轻飘飘地落在男人的胳膊上。
他的手掌不大,和男人筋肉强健的胳膊比起来甚至算得上娇小,搭上来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多少重量,好像是一片雪花无声而安静地落下。
在那瞬间,佣兵突然背后发凉,全身僵硬。
危险感来势汹汹,悄然而至,就像是暗夜里的猛兽贴着面孔露出獠牙,在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雪夜中响起。
刹那间,一切都安静了。
佣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呆呆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胳膊向着反方向扭折而去,那明显不正常的角度看的人心头发凉,紧接着,剧烈的疼痛感才随之袭来,尖利的嚎啕冲破喉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余几人都愣了,他们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出手会如此狠毒。
时安揉了揉自己刚才被抓过的地方,抱怨道:
“我都说你弄痛我了。”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撒娇一样。
但是没有人能忘记,对方就是这样生生扭断了比自己高壮数倍的佣兵的胳膊,脸上神色甚至都没变几分。
其余几人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凝重的对视一眼,摆出交战的姿态。
眼前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少年绝对是个狠角色,比他的那些同伴要难搞的多。
时安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杀气腾腾的数人。
他眨眨眼,眼睫被雪水沾湿,在夜色中显得漆黑光亮,犹如鸦羽:
“看起来,你们应该知道我的同伴的下落?”
少年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格外无害的微笑:
“告诉我好不好?”
*
王黎和其余三位队员坐在佣兵的帐篷内。
魔力驱动的炭火将不大的帐篷烘烤的暖烘烘的,在雪夜中犹如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但在这珍贵的温暖中,每个人却都显得心神不宁。
帐篷外有佣兵巡逻,时刻将这里看守的死死的,完全不给他们任何逃离的可能性。
一个小时前,他们刚刚和这队佣兵的头目进行了交涉。
升学旅游这个借口对方似乎半信半疑,但是一时又无法找到漏洞。
在交锋和寒暄中,王黎旁敲侧击地透露了一点背后的家族势力。
但是,至于究竟管不管用,就很难说了。
在面对绝对大的利益时,一切顾忌都会消失。
而且,由于这次行程保密,所以他们这次前来并未向学校申请报备,这也就意味着……
一旦这些法外之徒发现这点,那就有可能为了隐藏宝藏信息,对他们下手。
他们虽然都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比拼起来不会输给对面任何一人,但是对面可是从真刀真枪中厮杀过的佣兵,一个个都心狠手黑,真论实战,再加上又人数上占优,他们恐怕不敌。
更重要的是,时安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
作为整个队伍中必要的火系,没有他,即使逃离了佣兵的营地,他们也寸步难行。
“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社凑近过来,在王黎的耳边压低声音问。
王黎低头注视着杯中的热茶,眼镜上被蒙上一层水汽。
他悄无声息地摇摇头:
“等。”
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按兵不动。
那个佣兵的头目可能已经发现了,在他们这个小队中,最核心的火系下落不明。
而所有来峡谷的队伍中,队伍中的火系一定都是最强的成员。
所以即使他们真的想要灭口,出于谨慎,也不会再找到时安前下手。
毕竟他们不知道对面究竟有多强,所以必须要留下人质牵制住对方。
“陈梦怎么还没有回来?”赵社皱起眉头,开口问道。
其他几人也都是一愣,抬眼向着帐篷内唯一的钟表看去。
刚刚陈梦离开帐篷上厕所去了,但奇怪的是,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了,但还是没有回来。
赵社腾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找她。”
他眉头紧皱,看上去格外暴躁。
吴焕成:“你等等,队长刚才不是说了?最好不要和这些佣兵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冲突,要不还是我去——”
王黎站起身来:“你们先别着急,我去问问。”
但是还没有等他走到门口,帐篷就被忽地掀起,一阵风雪瞬间卷了进来。
一个多小时前和他们刚刚见过的那个佣兵头目走了进来,紧跟其后的是那个在峡谷中和他们搭话的胡茬男。
王黎止住步伐,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紧接着,一个纤细的人影被狠狠丢了进来。
是陈梦。
她倒在地上,发丝散乱,呼吸急促,半张脸肿着,嘴角带血。
“臭婊子。”胡茬男人唾了一声,眼底满是血丝,他的手颤抖着,后面三根手指已经消失,伤口处还残余着被冻伤的青紫,看上去惨不忍睹。
陈梦理了下发丝,抬眸看了过去。
她的双眼很亮,犹如利刃般闪烁着寒光,她笑了一声:“怎么样?学生妞还好玩吗?”
王黎神色微凛。
想到先前在外面对方看陈梦的眼神,他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猜了十之八九。
头目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同伴把我的人伤成这样,总得给个说法吧。”
王黎向前迈了一步,巧妙地将陈梦的身形挡住,不卑不亢地说道:
“恕我直言,恐怕这次是您的同伴罪有应得。”
在短暂的愣怔过后,赵社和吴焕成立刻冲上前来将陈梦扶起,带着她警惕地向后退去。
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瞪着眼,气急败坏地向前一步:“你他妈——”
头目抬了抬手,止住了对方的咒骂。
他哼笑一声,将手中一直拎着的背包丢了过来,那是陈梦随身的背包,此刻已经被撕扯成破布,里面的东西叮叮咣咣地落了一地。
紧接着,他蹲下身,从中拿出了一份地图。
王黎心底一沉。
陈梦的声音微哽,咬着牙,在他背后小声说道:“队长,抱歉……”
只见对方将地图慢条斯理地展开,用食指点着上面的注释:“游学旅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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