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嵩道:“陛下,北方靼子屡次侵犯我国边疆,陛下雄心壮志,派兵出击大北草原敌军,后又重新设立西域都护府确保草原安稳。如今那些倭寇在我朝海域如此兴风作浪,臣以为,海上之事,应该与草原之事同样处置。而且臣提前准备了一副舆图,请陛下一观。”
舆图?
什么舆图?
众人惊疑,于是就看见嘉隆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张禄海朝一边挥了一下手,紧接着两个小太监拿着一副大画卷走了进来。
张禄海弯腰道:“陛下,这是在诸位大臣还没进万寿宫的时候,刘大人提前交给奴才的。”
说着,两个小太监展开画卷。
一副清晰的琉球、番禺加海上地形图就这么在大家面前展开。
这地图很是与众不同,入眼清晰明了,就连不怎么懂舆图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看懂。
前方的嘉隆帝看见这副舆图后,忍不住前倾了身子。
刘嵩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玉如意,指着地图开始道:“正如大家所见,这里就是琉球,而这里就是番禺,琉球距离番禺只有一千八里。若是在琉球这边设立澎湖巡检司,那我朝海军就可以彻底把控这条海上航道,届时在往琉球这边开个转运港口。其实还有以后更简单的方法,彻底收服南安国,把控马六甲海峡,只要……”
随着刘嵩照着清晰的地图越说越顺,再次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钱啊,都是源源不断的钱啊。
就连刚刚和刘嵩朝的跟斗鸡眼似的工部尚书都开始问起了细节。
一行人说了好大一会,最后停下。
嘉隆帝抚掌而笑,他看向一旁在一众翰林,“朕就说让你们在这边听着能学到东西吧?”
翰林学士高拱道:“今日,臣大开眼界。”
嘉隆帝看向在高拱后面站着的刘鹤年,“鹤年,听你父亲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鹤年低头弓腰见礼,“臣,受益匪浅。”
“岂止是你受益匪浅,就连朕也是啊。”嘉隆帝大笑两声,然后问道:“刘嵩,你这地图哪来的?”
刘嵩回答,“禀陛下,臣的地图是从翰林院顾平仪哪里得来的。”
嘉隆帝听到顾平仪这个名字,顿时就对上了顾文承那张脸,想起来顾平仪就家里聘了位男妻,同时还是上次科举得了探花的那个。
“把这副舆图,拿近些让朕瞧瞧。”嘉隆帝看了看,满意点点头,“看来他在丹青的颇有造诣了。”
刘嵩一本正经的道,“禀陛下,顾平仪对丹青一窍不通。”
嘉隆帝听到这话就奇怪了,“会画图,但不懂丹青,有意思。”
旁边户部大臣终于忍不住了,他向前一步道:“陛下,虽说设立澎湖巡检司的大事,但可否延缓在琉球设立港口?”
嘉隆帝看着户部尚书的眼睛,他懂了户部尚书要说的话,那就是若是这么多事同时要做,那朝廷就真要没钱了。
嘉隆帝转头看向一旁的张禄海,“张禄海,上年宫中开支是多少?”
张禄海想了想,道:“回陛下,内庭加上外庭,大概是三十多万两。”
嘉隆帝淡淡道:“告诉司礼监和光禄寺,从今天开始缩减宫廷开支。”
“是。”张禄海想了想,开口道:“陛下,中秋节时膳房不小心失火, 不小心烧了旁边三座殿……”
嘉隆帝抬手,“立即停修。”
张禄海点头应是,然后退后一步。
嘉隆帝转头看向户部尚书,户部尚先是一愣,然后慢慢跪下。
中秋节那天御膳房着火,再加上那日风大,火势迅猛,一下便蔓延了出去,即便满宫的全力救火,也有三座宫殿被烧毁。
于是,宫里就开始重新修缮宫殿,可是皇宫的宫殿哪里是那么好修,光是木料选材都得从云贵地区选。一个月前工部报价,单是木料砍伐运输就得耗费一百多万两白银。
如今嘉隆帝竟然宁愿停工不休宫殿,也要在琉球建港口,可见嘉隆帝本人在政治上的决心。
工部尚书跪在低头,老泪纵横的道:“陛下英明神断,大周有陛下,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殿内众人皆拜。
嘉隆帝站起来,看向下方的朝臣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好了,都起来了吧。”
下方众人起身,户部尚书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嘉隆帝道:“朕在这也坐了快一上午了,如今也累了,剩下没谈完的事,下午再说。”
说着嘉隆帝又看见了那副舆图,道:“朕去翰林院走走,都散了吧。”
…
此时顾文承还继续在完善地图,突然一沓书放在自己面前。
顾文承抬头就看见了陈大人,如果说从五品侍读学士赵大人是他的顶头领导的话,这位陈大人就是他所在部门的小上司。
陈大人是正德六年的进士,在翰林院里推磨了十来个年头,如今只是翰林院正六品侍读。
“我看顾大人这几天挺清闲的,不如就帮我把这些书一同修了如何?”陈大人阴阳怪气的道。
顾文承看着陈大人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这是被当软柿子捏了,虽然他不反感修书,但是却不能被人这样无缘无故的针对塞活。
“真是不巧,我手里的活还没干完。”
陈大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感觉心里憋气,这顾平仪穷酸农户出身,聘了个男妻不以为耻不说,反倒为荣。运气好做了刘嵩的学生,也和刘鹤年也攀上了交情,刘鹤年平时没少关照顾平仪。
刘鹤年出身极高,虽说在翰林院已有五年光景,但不过是镀金而已,如今又来了个顾平仪说不定也是镀金的。陈大人心中充满了不忿,凭什么自己要在翰林院坐这么多年冷板凳。
陈大人冷着脸道:“翰林院事多、事忙,我奉劝顾大人一句,平时还是少钻研那些歪门邪道,努力在翰林院修书才是要紧事。这些东西,明日上午这些东西都是要弄好的,若是顾大人不抓紧一些,恐怕今天晚上就要点灯苦熬了。”
顾文承听他这一番话,倒是觉得好笑,而且自己平时里应该也没得罪这位陈大人吧。
就在顾文承开想开口说话时,突然看见窗外一抹明黄的身影。
嘉隆帝走进屋子,屋里哗啦啦的跪倒一片。
陈大人见到嘉隆帝的那一刻,先是脑子发懵,然后赶紧跪在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臣翰林院侍读陈金墨,拜见陛下。”
嘉隆帝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顾文承的放下,“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在画图?”
顾文承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说话,他顿了顿,道:“禀陛下,微臣在画地图。”
“哦?”嘉隆帝问,“地图?”
顾文承道:“微臣自入翰林院以来,便发现翰林院有很多微臣没看过的书和地域图,但是又因为地域图翻越起来太过于困难,所以臣就想,能不能画一副完整大周朝地域图,微臣把完整图,叫地图。”
嘉隆帝听着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好想法,画的如何了?”
顾文承抬头,“已完成大半,还请陛下让微臣空出一片地方把完整的地图摆出来。”
片刻后,大家震惊的看着屋子中间的地板上摆着六块宣纸,而那六块宣纸组合在一起,便完美呈现出一张大大的舆图。
而且这舆图很是与众不同,不仅标注城池、官道,还有水系和山川分布。
顾文承指着左下角的那张宣纸道:“这张纸的绘制臣还没有完成。”
嘉隆帝看见这张地图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上京城,这是台州府,所以下面是南?”
顾文承道:“回禀陛下,微臣是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来画的。”
一旁的张禄海跟着道:“陛下,奴才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舆图,小顾大人称这为地图,奴才觉得‘地图’这个名字真的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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