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却抱着镰刀不肯撒手,吭哧吭哧道:“不、不用。”
赵宝珠见他这幅模样,眉毛一竖,抬手就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赵父目瞪口呆,被赵宝珠劈头盖脸地呵斥了一顿:“爹爹把刀带在身边,待会儿轿子碾到了石头,不当心伤着自己怎么办?不许拿着!”
赵父那么大的块头,在儿子面前却一点儿气势都没有,像只委屈的大熊:“嗯,都听小宝的。”
赵宝珠哼了一声,收缴了赵父的三把刀,只将木弓留给了他:“爹爹好好坐着,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跟小年说。”
小年是专门遣过来照顾赵父和张家夫妇的叶家下人,得到赵父的点头后,赵宝珠还是放心不下,又转头和小年细细吩咐了一遍吃穿用度上的细节,小年赶忙一一应了,赵宝珠这才算是勉强放心。
将三人安顿好,赵宝珠才转过身,准备朝自己的轿子走。
然而他刚一转身,便忽然看到太子正站在不远处,含笑地看着他。
赵宝珠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上前俯首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问太子殿下安。”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道。只是过了许久,太子都未叫起。赵宝珠等了好一会儿,有些奇怪,悄悄地撩起眼皮瞧了一眼,正巧对上了太子有些揶揄的目光。
“宝珠如今也大了。”
他将赵宝珠扶起来,笑了笑道:
“孤看着你行事甚有章法,觉着有意思,就多看了一会儿,宝珠莫怪。”
赵宝珠闻言,两颊不禁红了红,心里却觉得铁牛哥变成太子之后性子变得古怪了,他有什么好看的?
太子倒是真心觉得看赵宝珠做事有趣。之前他看赵宝珠像看个小孩儿,读书的时候是乖乖的,比别的男孩子都温顺文静,但到了饭点,或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哗啦一声撒丫子就跑了,像只快活的小兔子。如今见他长大了许多,照顾老人,在他跟前行礼都像模像样,倒是比之前稳重许多。
太子笑了笑,似是还想说什么,后头却传来了陆覃的声音:“太子殿下,您的轿子准备好了。“
太子闻言,转过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们主子。”
陆覃站在不远处,身子俯得更低了:“殿下言重了。”而后让开了一步,朝太子道:“殿下请。”
太子见状,便回头朝赵宝珠道:“既这般,你就也回去吧。”说罢,他便走过去上了轿。
赵宝珠见那轿子看着很宽大,虽然太子身量高,走进去也堪堪没碰着头,长长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东西戴的多,挤一挤倒能腾出些空轿子出来,若是他和叶京华两个人一顶轿子就来了,此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陆陆续续都上了轿子,差不多到了启程的时候。
赵宝珠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看着空旷的轿子里外头珠帘晃动,有些孤单。
叶京华一大早就先领着人马去了县城上,为的是提前安排好那边的事宜,因此这时只有他一个人。自从两人通晓心意后,还没怎么分开过,赵宝珠一时竟觉得有些无聊,头一歪倒在了软枕上,他昨夜也没怎么睡,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他快要陷入深眠之时,外面儿忽然传来声音,让他一个打挺就醒了过来。
那个声音说:“赵大人,太子殿下叫您到前头去。”
第99章 下棋
赵宝珠闻言一愣,认出是邓云的声音,一骨碌就从轿子里爬起来了:“太子殿下?”
他赶紧将微乱的鬓发理了理,又将衣袖理整齐,赶紧跳下车,对邓云道:“太子叫我去干什么?”
邓云也是面露疑惑,摇了摇头:“不知道。”说罢,他又压低了声音,向赵宝珠道:“要不然还是等少爷回来了再说吧,我回去跟太子殿下说你还在睡觉。”
赵宝珠闻言瞪了他一眼:“那怎么行?”显得他很惫懒似的。
邓云缩了缩脖子,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也不敢再出馊主意,陪着他一路走到了前面的马车前。
太子所在的马车自然是最大的,旁边围着一整圈人马,将轿子护得严严实实。赵宝珠靠近轿子便,朝里头叫了声:“太子殿下。”
里头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是宝珠吗?快进来。”
旁边的下人帮他撩起帘子,太子的马车自然是最高最大的那一架,赵宝珠不得不踮高了脚,才爬了上去。
进了轿子,赵宝珠也不敢抬头,顺势就跪了下去:“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他低着头,听到耳边传来男子一声叹息:“行了,快起来吧。”
赵宝珠低低道了声’是’,一抬头,便见太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唇角带着些笑意:“你如今倒重规矩得紧。”
赵宝珠一听这话,想起自己之前在’铁牛哥’之前放肆的样子,登时红了脸,他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呢,知道些什么——
“臣、臣以往年少不知礼数——”赵宝珠磕磕巴巴,低下头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见状更加无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敢跟你这个小夫子多说。”他继而拿出一个软垫放在自己对面,朝赵宝珠道:“坐吧,陪孤下两盘棋。”
赵宝珠闻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太子面前的矮桌上放了一个棋盘。他登时一愣,遂慌张道:“殿、殿下,我不会下棋啊。”
他知道这些个京城的皇亲国戚,显贵公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往日里叶京华有时也会和曹濂下棋,但赵宝珠是半点儿也不会。他念书已是花了十二分精力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学这些?
太子听他推辞,倒也没生气,而是温和地笑了笑:“无碍,孤教你便是。”
好歹是太子,赵宝珠也不敢太推辞,想着是太子一个人坐车坐得太无聊,想他陪着解解闷,便硬着头皮坐了下来:“那、那臣斗胆,请殿下赐教。”
太子微笑,也没说什么,自棋篓中拿出一颗棋子:“你执黑子。”
赵宝珠有些紧张地接过棋子,心中忐忑,害怕自己学不会惹怒了太子。然而,真等讲解起来,太子倒是十分耐心,声音低沉而和缓,一点点详细地教他规则。赵宝珠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慢慢地便放松了下来,无他,实在是太子跟他说话的态度跟以往教他读书时一般无二,还是那般温和体贴。
来回行了半句棋,赵宝珠便学了个七七八八。待他头一次围住了太子的白子将棋子都吃下之后,赵宝珠惊喜地抬头看向太子:
“殿下,我学会了!”
他高兴起来,一时放松了不少,连’我‘都脱口说了出来,脸蛋红扑扑的,猫儿眼睁得溜圆,样子很是可爱。
太子勾了勾唇角,心想这还差不多,比方才吓得那个鹌鹑样子好多了,遂认可地点了点头:“宝珠聪慧,学什么都快。”
赵宝珠闻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殿下总是这般夸臣,臣不敢当。”
以往他向’铁牛哥’请教学问时,他也爱这般夸奖他,赵宝珠每回都大受鼓舞,往张家跑的愈发的勤了。
太子闻言,笑了笑,只道:“当得。”
说罢将棋盘上棋子全都扫到了棋篓子里,抬眼朝赵宝珠道:“再来一局?”
赵宝珠搞懂了规则,倒是品出些趣味来,闻言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对太子道:“殿下不必留手,臣陪殿下好好下一回。”
太子见他这幅样子,挑了挑浓黑的眉锋,压下舌根的笑意。面儿上看着是长大了,里头却还是小孩子,这才刚学会,就敢叫他’不必留手’了?
太子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八风不动,将黑子递给赵宝珠:“好,那宝珠便好好陪孤下一局吧。”
这一回,赵宝珠便下的艰难多了。不像之前,太子时不时会故意喂他子,这回太子真没留手,赵宝珠下棋如同其人,喜欢入阵冲杀,可棋下的还很青涩,太子随意布了个陷阱,就让赵宝珠陷了进去。
太子眼见着赵宝珠的眉头越蹙越紧,落子越来越慢,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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