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依次落座,每张桌案上放有四样果品四样点心,并一壶竹叶青。
宋檀先来了一杯竹叶青,咂摸了一会儿,道:“如果加冰,味道会更好。”
他问侍女,“可有冰吗?”
侍女刚要点头,金小金就心疼道:“还要冰呢,也太奢侈了。”
阿景道:“瞧,还是那么抠搜。”
金小金摆手道:“不要加冰了,不加冰了。”
宋檀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送些冰吧,屋子里到处都是蜡烛,送些冰凉爽些,冰镇过的酒水味道也更可口。”
金小金扭捏了一下,“宋檀,你真好。”
他转过身,对阿景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冰送上来了,还有几分冰做的酥点,淋上牛乳和蜂蜜,甜津津的。
歌舞来了,十来个身着红衣的姑娘,柔韧的腰肢白的晃人眼。金小金还有点不好意思,见宋檀和阿景都看得认真,他才大大方方的对着人家姑娘流口水。
歌舞下去之后,是一个女子的琵琶表演。金小金兴冲冲道:“这位是名满金陵的却愁娘子。”
却愁娘子看着年岁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怀抱着琵琶坐在绣凳上,披帛垂在脚边。一声琵琶响,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琵琶声,高处响遏行云,低处几不可闻,猛烈时如万马奔腾,轻柔时如微风拂面,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含情脉脉。金小金激动不已,只恨自己没有白乐天那般诗才,再赋一首琵琶行。
一曲终了,金小金连连拍手称赞。
却愁娘子却看向宋檀,只见他倚着凭几,已然睡着了。
金小金推了推宋檀,“你怎么了?这么好的曲子也能睡着,莫不是吃酒吃醉了?”
宋檀醒过来,揉了揉眉心,道:“抱歉,我习惯了,一听曲儿就想睡觉。”
却愁抱着琵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想必是我的曲子不中听,这才叫客人听睡着了。”
宋檀直起身子,倒了杯酒,道:“也有可能,我是个粗人,就不懂听曲。”
却愁娘子道:“那我与公子再奏一曲。”
宋檀只好道:“娘子琵琶奏的好,刚烈不屈,我没福分,便是再奏一曲,大约也是要睡着的。”
却愁听见刚烈不屈四个字,大为震动,一双漂亮的眼竟有些湿润,“这么多人,唯有你听懂了我的曲子。”
却愁抱着琵琶走下来,在宋檀面前屈身一拜,“我愿自赎其身,跟随公子,为奴为婢也无二话。”
宋檀被吓到了,一杯酒没喝进嘴里,全倒在了自己身上。
金小金歪着头看他们俩,一时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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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金:咋了,咋了,到底咋了呀。
本文后半部分回京之后还会有永嘉和绿衣的出场,如果不喜欢或者接受不了的,建议及时止损。
希望大家看文开心。
第54章
宋檀衣服湿了,起身避去屏风后面换衣服,侍女送来一套簇新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有。宋檀只换了外袍,换下来的衣服搭在屏风上,找了个香炉过来烘着。
金小金探头探脑的,宋檀问道:“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金小金道:“怎么你只是睡了一觉,人家却愁娘子就非你不可了呢。”
“这我怎么晓得,”宋檀摊手,“总之我是无福消受了的。”
阿景跟在金小金身后进来,道:“你好了没有,却愁娘子还在等你。”
宋檀整整衣服走出来,却愁娘子跪在案前,仍在等宋檀的回答。
宋檀道:“我的确不懂乐理,实在不是却愁娘子的知音。”
“但是公子听得懂我的琵琶。”却愁娘子很执着。
“我不是金陵本地人,以后要离开的。”
“情愿为奴为婢,追随公子。”
宋檀看着却愁,真心实意地开始发愁。
阿景低声问道:“莫不是你家公子不许吗?”
宋檀也悄悄道:“这件事,听都不能叫他听见。”
金小金道:“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
宋檀不跟他说,只跟却愁道:“请娘子进卧房说话。”
画舫上有专供客人休息的卧房,屏风、浴桶、地毯、香炉一应俱全,一张拔步床,红销帐用金钩挂起来,床上铺设锦衾。这房间里,狭小幽静,隐秘性十足,里面什么声响,外间是听不着的。
却愁站在那张床前,咬着牙,宋檀却坐在一边的榻上,道:“我可以帮你赎身,但是你不能跟着我,要自己去找营生。”
却愁是贱籍,没法自己给自己赎身。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宋檀,道:“我想跟着公子。”
“我瞧着你并不想跟我,为人奴婢也不算什么好去处。”宋檀道。
却愁名满金陵,肯定不缺愿意给她赎身的人,挑上宋檀是看重宋檀不近女色,听琵琶都能睡着,显然对自己不感兴趣。
却愁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立刻提起衣摆跪下,“公子恕罪。”
宋檀摇摇头,并不在意,“想为自己找一条出路,这没什么。”
他问却愁,“你的身价是多少?”
“八千两银子,”却愁道:“这个钱自然不要公子出,我有些积蓄,只劳烦公子兑换成银子。”
说着,她命侍女去拿自己的东西,交待隐蔽些,莫要叫管事的看见。
侍女也机灵,用了一些秘戏册子做伪装,把却愁的妆匣带了过来。
宋檀还在那里盘算八千两怎么这么贵,却愁已经把自己的妆匣打开给宋檀看,第一个抽屉里都是些钗环臂钏,金银首饰之类,第二个抽屉里有二十来锭大银丝元宝,第三个抽屉里有一串龙眼大的珍珠串,还有一匣子夜间起亮的宝石。
“这些典当出去,总有万两银子,”却愁道:“除却赎身钱,余下的,给公子做打点之资,请公子莫要推辞。”
宋檀咂舌,“这些钱给了我,不怕我卷钱跑了吗?”
却愁咬咬牙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我信公子。”
宋檀点头,只要了第三层抽屉里的珍珠和宝石,“这些足够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做盘缠吧,我会尽快去办,你等我消息。”
却愁道谢,又问他要身上一点东西充作嫖资,给管事妈妈看。
宋檀今日出来的忙,玉佩也没带一个,耳朵上倒是挂着翡翠坠子,但这个实在不能给出去。他想了想,问却愁借了一条发带,把头上的玉簪拔下来给她。
头发散了,却愁去拿梳子要给宋檀弄头发。宋檀两只手握着头发,发带咬在嘴里,没让却愁帮忙,自己随意弄了一下。
他的头发散下来,面容便柔和了很多,有些雌雄莫辨的漂亮精致。
出来后,宋檀与金小金和阿景走出画舫,站在画舫前头吹风,等着画舫靠岸。
金小金道:“你真要为她赎身?”
宋檀点头,与金小金和阿景细说了此事,阿景听完,夸赞道:“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了。”
三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是另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船,比金小金这个大多了。船头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冲这边喊道:“请却愁娘子过船相会。”
那边一个管事妈妈赔着笑道:“却愁娘子这会儿不得闲,还在陪客呢。”
那小厮蛮横不讲理,“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别管却愁娘子现在在谁哪儿,就是上了床也得给我拽下来。”
管事妈妈没办法,只好找了个人过来问问,却愁显然不想去,她离自由只差一步之遥,这些做惯了的事情顷刻间变得难以忍受。
宋檀在一边看着,“却愁娘子先来的我们这船,我们又不是没付钱,岂有半路把人带走的道理。”
话刚说完,那艘船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走了出来。他本是问管事妈妈要却愁的,抬眼一看,一片碧波之上,宋檀长身玉立,微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几缕长发扫过面颊,耳边的翡翠坠子一摇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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