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步年是小杂鱼?”她声音有些冷。
莲艾抬头看她,被她满脸冰霜冻得差点发不出声。
“他是……虎,与龙争斗的虎,”莲艾咽了口唾沫道,“但这天下,只会是真龙天子的天下,永远不会是恶虎的天下。”
左翎雪唇角勾起抹讽笑,也不知是在嘲讽莲艾, 还是嘲讽步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两指夹住了递到莲艾面前。
“找机会下到步年的食物里,这次你若再不成功,赫连家就没有以后了。”
莲艾低低垂下头,双手高举,接过了那个小纸包。
他没有问里面是什么,左翎雪也没说。等离了摄政王府,回到住处,莲艾便把那包东西随意地丢到了角落,左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刚坐下没多久,小二便敲响了他的门。
“公子,外面来了辆将军府的马车,说是要接您过府。”
赫连秋风昨日便动身前往天浮寺了,他来京城不过是想劝莲艾回去,属于顺路,主要目的地还是天浮所在的天浮山。甘焉派他们去那里,该是要提前部署些东西。
“我知道了。”莲艾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手里还有封赫连秋风要他交给步年的密信,时间太紧急,又是这样的敏感时期,他不好再去密室见步年,就只好托他将东西递到步年手中。
马车一路到了将军府,这次粉紫没有将他引到书房,而是直接引到了步年的卧房。
莲艾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步年斜倚在宽大的罗汉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靴子不脱,官服也不脱,姿态狂放,有些不成样子。
“将军。”他出声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
步年一副专心的模样,从头到尾没有自书中抬起头,只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莲艾乖乖走向他,到了榻前,想了想,还是将鞋子脱掉爬了上去。
“将军在看什么?”莲艾凑到他跟前。
步年道:“京城正热的一篇话本,讲的是官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故事。”
“最后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
莲艾奇怪:“怎么没在一起?”
步年笑着看向他:“因为穷书生也是名女子,最后两人结拜做了姐妹。”
莲艾一下子反应不及:“女子?”
“是啊,”步年卷着书,去挑他下巴,像是在学哪个轻浮的登徒子,“其实两个女子又如何?小姐喜欢穷书生,穷书生是个女的,她竟然就要和人家做姐妹。我是穷书生,就绝不和她做姐妹。”
莲艾觉得他有时候真是十分孩子气,喜欢吃甜食,喜欢看话本,这些爱好怎样都不像个正经上将军该有的。
难道是小时候被老将军镇压太过,这会儿反弹了不成?
“那你要做什么?”莲艾好笑地任他轻薄自己。
步年一下凑到他面前:“自然是……做夫妻。”说罢吻上了他。
第37章
这一年除夕京城热闹依旧,家家张灯结彩,透着新年的喜气。没有人知道其下的波涛暗涌,也没有人能想到再过一天,京城的权利归属将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一个家家户户都在热闹贺新年的日子,摄政王府却是一点动静也无。不要说饺子年菜,就连一家人好好坐下来用一顿饭都没有,王府里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大家伙走路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越是临近大战前夕,甘焉的脾气便越是暴躁,动不动就要打骂下人。王府里众人整日噤若寒蝉,紧张不已,就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不快。
左翎雪也紧张,却不是为甘焉。
她与步年相识至今已是十年光景,当初两人携手并进,志同道合,以为会就这样一辈子,谁能想十载光阴一过,竟是物是人非。
她拿出她的宝刀擦拭,精心对待仿若自己的孩子,室内烛火静静燃烧,昭示着最后的宁静。
而与摄政王府肃杀的气氛不同,将军府虽不能说热闹非凡,但也人情味十足。晚上不仅吃了饺子,莲艾还吃到两个包了铜钱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铜钱饺子。”他拨弄着掌心里两枚铜板,眼里透着稀奇。
粉紫将桌上的空碗放到托盘上准备过会儿收走,闻言笑道:“说明公子是个有福的,别人一个都吃不到,您一吃就能吃俩。”
“别人”这时候开口了:“既然吃到铜钱,那一定要赏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似乎已经准备多时,“拿去吧。”
莲艾惊喜地从步年手中接过那封红包,展开一看,发现是两张百两的银票和一张红纸条,纸条上写着——年年有今朝,岁岁皆平安。
“谢将军。”他小心地将纸条折叠起来,万分珍惜地收好。比起那两张银票,仿佛这张小字条才是真正赏他的宝物。
步年唇边啜着抹淡笑:“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天浮寺。”
天浮寺在京城以南,坐马车大概两个时辰能到,鉴于天子出行随行人员较多,大概要两个半时辰方能到达。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寅时出发,才可保证明日上午到达,烧头一炷香。
莲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天之后,想必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
子时一过,新的一年便来到了。莲艾原本租住的小院,在新年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左翎羽在王府里闷得实在压抑,人人都在过年,他却连家人的一句祝福都得不到,一时冲动,他便深夜跳出了王府院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游荡。
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走的,双腿自发走到了莲艾的住处。
站在院子里,面对黑黝黝的窗户,他本想转身离开的,但才走了一半就停下了脚步。他重新转回去,朝寂静的房门缓缓走去。
他知道他和莲艾已经决裂了,他也放了狠话,说再见不是朋友,可他内心深处仍然存有希冀,希望两人能有机会回到从前。
他没费多少力气便推开了房门,屋子里一看就知道没有人,想来莲艾是去了步年那边。
左翎羽有些失望,这个除夕可能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没有年味,也是最落寞的一个除夕了。
面对满室静谧,他刚要离开,忽地视线瞥到地上一个白色小纸包。迟疑片刻,他走过去捡了起来。将纸包放在鼻尖轻轻嗅闻,他忽地脸色一变,认出这是一种叫做“焚天”的剧毒。
行走江湖总要提防各种偷袭暗害,为了自保,左家弟子从小就有一项功课,就是熟记江湖上有名的、常见的几种剧毒,这样才可在第一时间做紧急处理,焚天便在此列。
服下焚天后,它不会立刻发作毙命,而是循序渐进地腐蚀你的五脏,几个时辰内毒性便可深入肺腑,直至药石罔效。这是一种剧毒,也是种尚有转圜余地的慢性毒。
左翎羽垂眸注视着那个小纸包片刻,缓缓站起身,最后将它收进了怀里。
莲艾晚上有些睡不着,可能是对天浮寺一行的焦虑,也可能是因为……步年睡在他身边。
在他又翻了个身后,步年也不得不睁开了眼。
“不睡觉你老是动什么?”他显然也没睡着,声音十分清醒。
莲艾以为他嫌自己烦,撑起身满是歉意地道:“我睡不着,不然……我还是去外间榻上待一晚吧。”
他刚要翻过步年的身体下床,手腕便被一把抓住,随后整个人摔在了身下结实温暖的胸膛上。
“大晚上的别瞎闹。”步年将手按在他后腰上,“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就来做些别的事。”
莲艾自小在风月场上长大,什么样的荤话都听过,步年这个程度的他完全不用停下思索就能听懂。
“不行,要好好存着力气,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莲艾将脸颊贴在对方肩上,似乎在找寻合适安放的位置,跟狸奴一样还蹭了两下。
“你信不过我的体力?”步年也只是说笑,并不动作,手一下下抚摸着他光滑柔顺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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