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封炎顿时警觉起来:“皇爷什么事?大晚上来请我?”
领头的直接掏了份帖子,举到他眼前:“晋王世子赵烁,不与车驾同行,私自纵马入京!皇爷要见你。”
赵封炎一扯嘴角,嘲讽道:“皇表兄好精神,这么想念我?明天再见都等不及。”
“世子爷,得罪了。”说完就举了刀,要拿刀过来押他。
“不必,我跟你们走。”
赵封炎到了乾元宫,还未走进主殿,先跟德芳笑起来:“德芳又好看许多,跟着皇爷委屈了。”
德芳即刻咯咯笑着行礼:“世子爷说笑了。”
两人还没打趣够,主殿便传来了满是威压的声音:“赵封炎。”
赵封炎收了笑容,阔步往主殿走。一迈进门槛,只看到个依稀的人影,赵封炎就撩袍跪稳了:
“臣赵烁,参见陛下。”
上边儿并没让他起来,反而诘问道:“你尚且知道你是臣?”
赵封炎并不回话,依然跪得笔直,没一点反省的意思。
“朕允许你打马入京?”
赵封炎听到这里,冷笑道:“少时我打马长街,皇太子替我求情。如今我打马长街,陛下要将我问罪。”
赵铉睨他一眼,从上面踱下来:“不若上边儿的椅子给你坐?你爹私募兵马,你当朕不知?”
赵封炎稍稍抬眼,思忖片刻,没了方才的气势,语气充满愧疚道:“陛下恕罪,这件事,臣当真不知情。”
赵铉俯视他片刻,终于道:“起来,坐下说话。”
赵封炎解释道:“我打马入京……是为了会旧友。”
赵铉恨铁不成钢道,眯着眼,不屑道:“什么旧友让你急成这样?车驾套的贡马,也慢不了一两个时辰。”
赵封炎笑道:“我这可是正经旧友,如今在翰林院给你办差呢。”
赵铉盯着他那个样子,本还为他去寻姑娘开心了,听完这话,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和……”话说一半,赵铉猛想起了什么。
只听赵封炎笑道:“当然是元翰林啊。你让我来,我欢喜的要命,多谢哥哥。”
赵铉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半个时辰前,锦衣卫来报,晋王世子与几个公子饮酒作乐。后又与一个公子依窗笑谈。
所以这人,是元铭?!他火急火燎入京,原来如此?
“李德芳,传朕口谕!”
“晋王世子纵马入京,聚众饮酒秽乱,廷杖二十,禁足三日!”
李德芳进来看了看形势,一时也无话,低声道了句遵旨。
赵封炎倒是无所谓,他决定提前入京时,就已准备好挨打了。
李德芳正准备走,赵铉又怒道:“把元仲恒给朕叫来!”
李德芳稍稍抬头,窥了一眼圣颜,他有点疑惑,这个时辰,元大人不是睡了吗?用什么名头去叫?
“朝廷命官勾结藩亲,朕要亲自问话!”
赵铉:?!
赵封炎:?
元铭:??
——十七——
元铭刚沐浴罢,换上一身轻便的白绸直身,准备去伙房端一碗杏仁露来顺顺酒气。
人刚出房门没几步,就听到前院骚乱起来,甚至还有些呵斥之声,脚步沉重杂乱,像是闯来了二三十个人。
这声响在宁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伙房几个仆人闻声,都伸长脖子,瞪着眼儿往外探看。
元陆生今日夜值,眼看着一溜儿彩袍子的锦衣卫闯进来,一一在前院码开,吓得跪倒地上:“缇爷,这,这大晚上的……”
锦衣卫缇骑、东厂番子这些直接效命于皇爷的人,来官员家里,基本没有好事。拿人下狱已是最轻,动辄直接抄家。
元秉先听到骚动,从床上起来,元夫人也起身,一步步跟着,搀扶在身后:“老爷,缇骑怎么来咱们家里?”
元秉先自忖,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皇爷才来过家里,必然不是冲着他的。
那只能是儿子犯错了。旋即低声对自己贴身长随道:“叫少爷从后角门,赶紧出府,快。”
长随蹬蹬跑开,赶紧去传话,慌乱中险些摔在台阶上。
后院元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端着杏仁露还没吃嘴里,便有两个锦衣卫箭步冲进来,刀都拔出来了,呵斥道:“犯官元铭何在?”
元铭疑惑得很,往前走了几步道,壮着胆道:“正是本官。不知缇骑大人们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勾结藩亲,问审。”
元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赶忙搁下手里的杏仁露:“勾结藩亲?”
但这些缇骑并不打算与他解释。元铭忐忑地看了看他们,复垂眸略微思考,接着试探道:“且容本官更衣。”
“不必了,直接跟我们走!”
元铭惊惶看过去,衣裳都不让穿?这是直接下狱?!
然而锦衣卫根本没给他惊惶的时间,直接一左一右挟住,一路往府外走。
待到了前院儿,元铭看了看老爹,老爹也是惊悚,低声道:“若是熬不住……爹找人,去狱里给你送行。我儿必是蒙冤,铮铮铁骨,不能受辱。”
元铭:“……”
领头的锦衣卫百户,暗中微微扯出个笑容来,却又生生把笑忍下去。继而厉声道:“带走!”
元秉先看了看这情形,鼻头一酸,眼眶一热,霎时有些想落泪的意思,低声道:“我儿保重。”元夫人当即哭倒在地。
先帝在时冤狱太多,元秉先早见惯了,只是没想到儿子又得罪了什么人。
如今朝中旧党未除,人人自危,只能寻思找个机会去狱里探探口风。
一晚上而已,应该还不会死。元秉先如是想。
正想着,锦衣卫百户回过头来,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元大人莫担心,皇爷着急问话而已。”说完脚步匆匆走了。
元秉先当即愣住,待反应过来后,眼泪生生缩了回去。接着,又捋着胡子回想了一下,那日皇爷来府中,元铭的那些反常举动。
元秉先那精明的小眼睛忽闪了一下,瞳孔缩了缩,甩了甩袖子,低头朝夫人道:“别哭了,起来睡觉。儿子没事。”
元铭被丢上马车,车门从两边「邦」的一关,门外车板子上,半蹲半坐着一个锦衣卫缇骑,似乎是为了盯着他,怕他跳车逃走,一小队只有二三十个人,分工十分明确,做事相当麻利。
这是得罪了哪路?都没人弹劾我,就直接进去了?
元铭十分纳闷儿,按说还要先升诏狱的审问堂,待会再慢慢辩解算了。
然而这马车并没有带他进诏狱,元铭望着这朱红的拦马墙,十分的迷茫。怎么看着有点像皇城?
“缇骑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元铭越发不安了,该不会哪处的私狱?
锦衣卫不是只效命皇爷吗?难不成……赵铉是想悄无声息弄死他?
不至于吧。带着满心疑惑,下了马车,等待他的是一顶小轿。
锦衣卫缇骑可能是为了防止他跑,还贴心地把他手腕捆上了。
“你们干什么?!本官要见陛下!审问堂在何处?本官尚未陈情!”
元铭终于慌乱起来,今天真要绝命了?陈冤书都来不及写?!
为了怕他嚷嚷,缇骑又不知从哪里扯了个布条来,把他嘴勒上了。
这回元铭真是怒不可遏了,尤其是这几个缇骑竟然还笑嘻嘻?!他们效命赵铉的?这是赵铉的命令?!
接下来被丢进一顶昏暗的小轿中,摇摇晃晃不知道去哪。
元铭试图挣开那捆手的绳子,然而几次都失败了,勉强透着轿帘往外探看,外面隔几步便有宫灯高悬,宫巷十分的宁静。
这是进了大内?偶尔路过的仪仗里,还有宫婢,这是进了内廷?!
元铭这才恍然大悟。
如果赵铉不是皇帝,他必须把赵铉撕了。无缘无故扣了罪名,半夜让缇骑去他家抓人。只是为了满足他那些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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