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他心里还没过完,赫连诛就喊:“软啾。”
阮久没气地应一声:“干嘛?”
赫连诛有撒娇的语气:“我要你搓脑袋。”
“不要,手酸。”
阮久才不去呢,要去,他就真澡堂里的小伙计。
他要做小伙计,那也是宰猪的小伙计。
赫连诛见他不来,也不说话。
阮久在外面坐一会儿,过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屏风后面已经很久没有传出声音来,就连水声也没有。
阮久忽然觉得心中一紧,头看一眼,却没有看见赫连诛的身影。
他疑心是自己看错,起身绕过屏风再看,浴桶里确实没人。
总不会是淹死吧?要不就是跑?
“赫连诛?”
阮久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冲过去看,见他的衣裳,都还在挂在衣桁上,想想,方才自己应该没有怎么走神,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
阮久后退几步,靠在浴桶上,身低头一看,才发现赫连诛就沉在浴桶里。只是他整个人都浸在水里,阮久在外面看时,自然看不见。
见阮久看见他,他也在水里看过去,眨巴眨巴漆黑的眼睛,有点委屈的模样。
阮久他:“你泡在水里做什么?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连衣服都没穿就跑出去,你是野狼吗?”
赫连诛在水里,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模样,也是隔一重水波。
他笑一下,便从水里出来,仍是笑,几分撒娇:“我想让你进来。”
他背过身,双臂攀在浴桶边缘:“软啾,我要搓脑袋。”
阮久抬手按一下他的脑袋:“那你还是水里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拽一下赫连诛漂在水面上的卷卷『毛』:“过来一点。”
“噢。”赫连诛顺浴桶边缘,滑到阮久面前,在他面前低下脑袋,“大王的帽子戴有点重。”
阮久拖把凳子过来坐,『揉』『揉』他的脑袋。
像一只被水打湿的大狗。
阮久随口应道:“等过几年应该就。”
赫连诛低头,看不清楚表情:“嗯。”
阮久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要去拿芦荟——来是长在荒漠里的一种古怪植物,在溪原的时候,阮久发现这东西滑滑的,用来洗头发还不错,就挖两株来,种在盆里,随摘随用。
但是没等他过去,赫连诛就用湿漉漉的爪子拉住他的衣袖:“不要那个,要软啾『揉』。”
“一直『揉』?”
“嗯。”赫连诛劲点头,“一直『揉』。”
阮久只顺他的意思,帮他『揉』『揉』脑袋。
阮久也不知道只是这样『揉』,到底有什么的。
不明白,阮久低头看他,搓搓,就捏住他的脸。
赫连诛也抬起头朝他笑,然后轻轻咬住他放在自己嘴角旁边的大拇指,像小狗一样,磨磨牙。
阮久蹙眉:“口水都弄到我手上,米饭小的时候都不这样。”
赫连诛咬他的手指,只是朝他笑。
傻里傻气的,像刚才那个愤怒到要杀人的赫连诛根就不是他。
一会儿,阮久才把自己的手收来,脏兮兮的,全都抹在赫连诛的头发上。
赫连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就那样直白地看他:“软啾,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吗?”
“嗯,那当然。”阮久点头,“我一向……”
很讲义气。
这时候,乌兰忽然在门外道:“大王、王后,水应该凉,是不是要换水?”
阮久这才反应过来:“你都洗这么久,快点起来。”
他起身去那边上的巾子,赫连诛看他的背影,忽然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然后从身后抱住他。
擦都没擦的水就印在阮久身上,水珠顺阮久的脖子,滑进他的衣领里。
阮久一激灵:“水怎么这么冷?原来你喜欢洗冷水澡吗?”
可能是泡冷水泡太久,赫连诛的声音都有低沉:“不是很喜欢。”
赫连诛站在浴桶里,悄悄踮起脚。
这样他就比阮久还高一,还能看见阮久的发顶。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阮久把巾子丢给他,正盖在他头上:“擦一下,然后出来。”
赫连诛抱他的腰,往后一倒,就重新坐去。抱阮久一起。
阮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小狗拉下水的,就已经在水里。
怎会此?
他抹把脸,试图站起来,然后被搭在腰间的小狗爪子按住。
赫连诛像极一只小狗,或许他的就是一只小狗。
高兴就要打闹,轻轻地啃咬,要是能抱另一只同伴,在小水坑里滚两圈,把皮『毛』都弄得湿漉漉的,再慢慢地帮对方『舔』干净,那就最。
全然不管对方不是小狗,根就不喜欢这种“外『露』野蛮”的表达方式。
对方是一只软啾,怎么会喜欢在水坑里打滚?
阮久严正抗议!
*
后来赫连诛从水里起来,穿上中衣,出去让乌兰进来换水。
阮久裹赫连诛干燥的衣裳,背对他坐。
颓废,一点都不想说话。
乌兰实在是看不下去,提醒一句:“王后,小心凉。”
“嗯。”阮久鼻音浓重地应一声。
乌兰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几圈,听见阮久抱怨道:“要不是那只小狗,我能弄这样吗?”
“……”乌兰恍然大悟,“哦!”
乌兰换水,阮久就把他两个全赶出去。
他自己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等洗漱完毕,已经很晚很晚。
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阮久实在是太累,他爬到床上,眼睛一闭直接睡。
赫连诛像出去安排什么事情,来的时候,房里只留一支蜡烛,阮久蒙头,已经睡。
赫连诛抱手,坐在他身边,捏捏他的鼻子,又捏捏他的手指,根停不下来。
他无比郑重地向阮久强调:“你说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阮久咂咂嘴,在赫连诛眼里,这代表同意。
*
第是个气,朗气清,万里无云。
周公公独自一人,脚步匆匆地从外面万安宫。
“娘娘。”
太后倚在榻上,眼下两片乌青,显然是没有休息。
周公公继续道:“我派人在城里打听过,没有一点儿流言蜚语,昨宫宴是圆满结束的,没有什么事情。”
太后『揉』『揉』太阳『穴』:“那就。”
周公公有迟疑:“娘娘让我去拿的『药』,我也拿来,要现在就……”
“嗯。”太后点头,“去煎『药』。”
“娘娘……”周公公却跪下。
“去煎『药』。”
“只怕摄政王知道……”
“你怕他做什么?”太后坐起来,“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这个孩子我绝不留。”
见恼,周公公连忙道:“娘娘,奴才是怕……娘娘在兵权上,还要靠摄政王,要是……”
“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和他捆在一起,他投不别人。”太后看周公公一眼,见他也确实是为自己想的,叹口气,上前把他扶起来。
太后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心善,但是你想,我初来鏖兀,风雨飘摇,伏低做小这么多年,不容易才坐稳太后的位置,拿稳权力。这个孩子就是个意外,我当时喝酒,再加上苏尔他……”
罢,这件事情不说也罢。
“他是疯子,赫连家的人都是疯子。”
“赫连诛今也大,果被他发现,他绝不会容忍这个孩子。我要是把孩子留下,就等于把□□埋在自己身边。”
“再说,就算赫连诛一直没发现,我偷偷养孩子,日后呢?等这孩子长大,有自保的能力,总要过十来年。你知道我的,我是过一算一的人,我能不能活十来年,还不一定呢,要是我死,赫连诛掌权,到时候他也免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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