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27)
落塔才有闲心对大巫道:“既以大巫的医术,清池也至今未好。若是大巫信的过仆,不如将清池带来让仆看一眼?”他解释道:“早些年间,殿下搜寻了许多治疗风寒之法,仆已尽数习之,或能对清池的病情做出一二诊断?”
大巫收回手,充耳不闻,只对安嘉瑞道:“病情有所好转,按时吃药,或能恢复的更好些。落下病根已成定局,情绪波动较大,天气转阴之际,咳嗽难解。好生修养,还能活久一些。”
落塔立刻浮起紧张之色:“大巫,先生的寿命会有所影响吗?”
大巫冷笑一声:“如此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然是件幸事,寿命……人之寿命本就容易被影响,何谈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落塔微微皱眉,全身心凝聚在安嘉瑞的身体上,对刚才的话题已然悄然揭过。
安嘉瑞终于从人间至苦中找回了自己,倒是不关心寿命之事。别听大巫这般说,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巫比旁人还紧张些,生怕故人心血,一朝白费。
遂关注于落塔刚才所说之事上:“大巫,不若把那个童子带来让落塔看看?”
大巫站直身体,不屑道:“我已为他治疗,何需别人插手。”他看了眼似在思索的落塔,语气更重:“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的身体吧。”
拂袖而去。
安嘉瑞看着门又被“吱呀”一声大声关上,有些疑惑道:“大巫是不是……”他斟酌着词语道:“恼羞成怒了?”
落塔将药碗放到一旁,闻言,不由露出笑意:“非也,大巫心胸开阔,岂会因此等小事而恼羞成怒?”
“那他走的这般急?”安嘉瑞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落塔自若道:“许是操心清池的病情。”
“清池?”安嘉瑞喃喃自语道:“这个名字不错。”
大巫走回另一所静室,关上门,才撩起眼皮,打开了墙后的密室,清池正在里面修养。
面色苍白,鲜血淋漓,看见大巫,他轻轻咳了一声,有些紧张道:“安先生……如何了?”
大巫看了眼他手下的碗,已然装满了鲜血,才上前帮他包扎好伤口,道:“他已清醒过来。”
清池露出一个笑容,似是放下了心,转眼又有些担忧道:“血还够吗?”
大巫将碗小心的放到一旁,道:“再不够,你全身的血液都要滴干了。”
清池摇摇头,似有些希翼道:“他无事就好。我本就贱命一条……”
大巫狠狠的包上伤口:“贱命一条?我白把你养这么大?”
清池有些愧疚:“池对不起师傅所授技艺,至今未能熟练掌握……恐非巫之人选。”
大巫手下一顿,干皱的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容来。
清池看了眼手臂上的伤痕,不甚在意,反而有些忧虑道:“不知为何掺杂了我的血的药味道如此之苦……”他眉间忧虑更甚:“安先生喝药时定然不好受。”
为何那药如此之苦?
因为里面掺杂了你的血。
你的每一滴血都在诉说你曾经的求而不得,你的肝肠寸断,你的无可奈何,残留着你身体最深处的苦与痛。
你的苦楚深入骨髓,方能使药味至人间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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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震响, 大地颤抖,扬尘一片。
密密麻麻扬着袁三军旗帜的军队如一骑烈马,奇袭而至。
月未过半已踏过辞国边境,一路挺进, 所过之处, 铁骑铮铮,城池零落。
然他们毫无久留,朝着自己的目的地笔直前行。
路线上所在之城市, 皆无还手之力, 朝至而夕破,竟无有能拖延袁三军过一日之城池。
战报传来,辞国朝廷震荡不已,请罪者无数, 然无一人请战出征。
辞国重文轻武久矣, 所能上前线之武将已悉数派出,所余皆为文臣, 手无缚鸡之力。且党争未除,在这其势如山倒之时,仍有人在清除异己, 以壮其势。
辞国朝堂之上。
“殿下, 切勿被小人所蒙蔽!臣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高声道出此言的正是蓝玉党的魁首允若城, 他年岁已高, 但自去年斗倒了瀚林派, 蓝玉党声望和人数一时具增,有把握朝政之势。
然蓝玉党方上任,大金便开始了对辞国的征战,一时间民不聊生,山河破碎,他整日里奔波于大金这急剧膨胀的征伐中,最终还是未见成效,被瀚林派反将一手。
龙椅上的皇帝已是弱冠之龄,自小被文人和外戚的权势所迫,成年尚未临朝,由太后垂帘听政。
此时面对他颇有好感的允相,也讷讷不敢出声言语。
太后在帘后轻笑一声,断然道:“大金此次突袭来势汹汹,毫无停留,奔着国都直袭而来。允相却毫无所觉,致使大金铁骑在辞国耀武扬威。还敢言忠心耿耿?来人,押解允相入牢!”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允相离开大殿。
允若城不由高呼道:“太后把持朝政,国舅乱纲常,辞国亡矣!”
下首坐着的慎兴昌不由抚着美须道:“允相竟敢如此诋毁太后,实在是不忠不孝之辈。”
太后美目流转,轻轻瞥了他一眼道:“阿兄可有何教我?”
慎兴昌转头看向面露不满的群臣:“诸位可有何良策?可止蛮夷之势?”
群臣皆为文人,虽党派不同,然在面对外戚之猖狂势力前,皆有同心协力之气势。
瀚林派党魁穆□□未曾言语,目光在后排轻轻扫了一眼。
立刻有一低品阶官员上前正义凛然道:“这番征伐,必是上天降罪于辞国,太后垂帘听政至今,牝鸡司晨,何日还政于陛下?”
帘子微微一动,一双纤纤细手伸出些许,指尖圆润,指节纤细而白皙,恍若是白玉雕成一般,毫无瑕疵,显出一丝动人之色。
她轻轻将手里的玉炔摔到地上,似有凄苦之意:“怜我孤儿寡女勉力求生,如今穆臣已是容不得我们了吗?”
玉炔摔的粉碎,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慎兴昌不由皱眉道:“陛下年龄还小,你们已迫不及待的想主宰朝纲了吗?”他冷哼一声,旁边的侍卫立刻紧紧盯住了朝臣,似有虎视眈眈之意。
帘后发出啜泣声,如泣如诉,婉转入耳,直叫慎兴昌的心都揪了起来,不由语气愈重道:“恐怕这里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穆□□行了一礼,道:“那将军之意是欲出征抗蛮夷?”
慎兴昌喉结滚动,道:“我当安守都城,为陛下守好这大门才是我的职责,岂能轻离城都?”
太后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有无尽酸楚:“既然如此,皇儿你来说罢。”
坐在龙椅上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美姿容,浑身贵气,目光清正,皎皎如明月,朗朗如清风。
但听闻母亲的话语,才好似反应过来,连连推辞道:“我实不善政务,还是母亲来替我处理罢。”
虽是软弱之言,然观其貌,品其仪,无文臣能生出恶感,更是在心里怒骂那毒妇,把持朝廷,淫/乱宫闱,实在是有失皇家脸面,可怜陛下,被她如此压迫,亦不敢反抗。
皇帝推辞完之后,俨然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又沉迷于推敲诗词之中。
太后在帘后轻叹了一声道:“非是我不还政于皇儿,实在是皇儿年幼……”说到此,帘后的人影似是低头擦了擦眼角,才继续道:“哀家近日也愈感身体不适,既然诸位皆道我牝鸡司晨,那这些日子,我和皇儿便将所有事务皆交于诸君了,唯望辞国在诸君手里,退蛮夷于千里之外。”
还不待慎兴昌说些什么,帘子微动,太后已然起身牵着皇帝离开了。在走出宫殿之际,不知是奴才疏忽还是风大,帘子微微抖动,竟然露出了太后的一个侧脸。
姣姣容颜,使得整个大殿黯然无色,似天上的仙女误入凡尘,眉心一点红痣,有夺魂之意,再兼之她仪态楚楚,举手投足间雍容华贵,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目送着太后离去,朝廷之上竟一时无人言语。
太后未入宫前只是一介平民,先帝偶然遇之,竟以为仙人下凡,遂成好事,带回宫中,宠冠后宫,艳名远扬,人人皆知其绝色之貌。
遂后陛下出生,先帝晚年而得其子,珍之爱之,方满一岁,便废前太子,而立其为太子。
时过三年,先帝崩之,太后扶持太子登基为帝,垂帘听政,又一手提拔其兄官至大将军,遂能于文臣抗衡,垂帘听政于朝廷上。
太后与陛下一去不复还,其后几日皆未临朝。群臣与大将军决议之,然还未商量出对敌之策,袁三军铁骑便已逼近首都,且观其路线,直指首都。
一时之间,首都人心惶惶,平民尚且还好,然权贵世家皆提心吊胆,派家中子弟出门避难,转移财产,一时间风声鹤唳,动荡不断。更有辞国将亡之言流传于大街小巷。
都天禄并不知道辞国首都是怎样的心惊胆战,他骑着寒星,眯着眼看了眼远处的城池,转而问柱子间道:“那便是辞国首都?”
柱子间骑着一匹白马位于他身后,身后是安静等待的铁骑,除了战马的嘶吼外,一片寂静,仿佛根本没有数万人的大军在此地一般。
柱子间点头问道:“修整完之后我们即刻出发?”
都天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等夜色将至,我们再出发,将士们好好休息,此次定要一举攻破他们都城。”
边勇捷在一旁拿着一张纸,喃喃自语,闻言,忍不住问道:“殿下,这纸上的人名也太多了……抓错了咋办?”
都天禄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有无尽寒意。
边勇捷一激灵道:“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可能抓错呢……”
柱子间在一旁提醒他道:“这些人颇有文名,辞国人皆识之,若你有所疑惑,可问于他人,便可知其名。”
边勇捷恍然大悟,翻着那数十个人名,在心里为他们默哀了一声,殿下这怒气到现在还没消,只能说保重了。
夜色将至,风声骤响。
袁三军奇袭而至,被城墙阻挠片刻,最终破城门而入。
目标明确,直指各豪门府邸,团团包围,按着名单上的人名,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全抓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都城哭声震天。
都天禄没有参与到抓捕进攻中,他骑着马率精锐攻到了皇宫门前。
除去城墙确实十分厚而难攻,然在群狼环伺下,亦很快被攻破。至于其他遇到的微弱抵抗,甚至不如边塞遇到的将士们,简直不堪一击。
他立身于宫殿外,摸了摸身旁的哈慈,有些许攻入宫殿的冲动,但想到大汗的嘱咐,又被生生压制了下去。
对峙良久,许是感到蛮夷未曾想要强行入内的意图,在一阵骚动后,一架凤舆缓缓而至,伴随着一股幽香,轻纱遮住了凤舆上的人的样貌,留出无限想象的空间。
凤舆面对铁骑,竟是丝毫不怵,被一路抬到了都天禄对面,仅余方寸,前面站了一排侍卫,拿着武器紧紧的盯着都天禄。
都天禄起了些兴趣,这个距离,若是他一声冲击,便可顷刻间拿下此人。
不知他是有何底气,敢到他如此之近的距离。
凤舆上的女声幽幽开口道:“我闻将军无攻伐之意,特来前问将军,为何驻足不前?可有商谈之意?”
声音悦耳动听,更有女性之柔顺,身后的将士们面面相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都天禄眉头一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