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正色道:“你也一样。”
“我可不一样,我从来没装过。”陆傲理直气壮,“我一直在做我自己。”
顾白毫不留情地戳穿:“因为你的本性就是这么幼稚。”
“比不上‘自制青草汁’和‘下跪求我爸爸给你看动画片’幼稚。”
他们本就是死对头,现在卸下最后一层伪装,再也没有顾忌,直接互怼起来。
两只小崽崽并排坐在床上,靠在墙边,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白又开了口:“其实你也很想你的爸爸和大爸爸吧?”
“呵。”陆傲别过头去,“我才不想他们,只是……只是……”
只是有一点点点点点想而已。
“我也很想他们。”
“你敢?!”陆傲震怒。
“我说的是我的爸爸和大爸爸。”
“噢,这还差不多。”
陆傲还以为顾白想江知鱼和陆行渊呢,他要是敢想他们,他就给他一拳。
“我真的很想他们。”顾白抱着小短腿,低下头,声音也变得闷闷的,“很想很想。”
顾白抬起头,问陆傲:“你也知道的吧?前世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
“嗯。”陆傲应了一声。
“那本书叫《团宠崽崽三岁半》,我就是那个‘团宠崽崽’,所有人都爱我……”
“你少自卖自夸。”陆傲无语,“哪有所有人都爱你?我爸爸和大爸爸就爱我、最爱我、只爱我这个小崽崽。”
今天晚上临睡前,爸爸刚跟他说过。
每个小崽崽都是爸爸和大爸爸的最爱。
“对啊。”顾白顺着他,“他们是前世那个满是剧情限制的世界里,唯一一对努力冲破剧情,全心全意去爱你的人。”
“那当然。”陆傲低下头,藏起通红的脸蛋和耳朵,声音也越来越小,“没有这点本事,他们怎么当我的爸爸和大爸爸?”
陆傲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剧情限制?”
顾白说:“在前世的世界里,剧情限制无处不在。”
“就我们家来说——”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眼前的黑暗,隐入很深很深的地方。
“为了塑造一个完美的团宠崽崽——”
“剧情限制强迫我从一岁就开始学钢琴、学英语、学围棋、学各种东西,强迫我去讨好周家那些刻薄的长辈。”
“剧情一边让我学各种才艺,一边又不让我长大,让我十岁还要像一岁一样‘可爱’,一样幼稚,像一个弱智,每天说叠词,吃饭饭、喝水水,说得我恶心想吐。”
“为了塑造一个完美的家庭——”
“剧情限制强迫我的爸爸,留在家里,做一个完美的家庭煮夫,每天只能陪我上课、陪我玩耍,在大爸爸回家的时候,给他煮宵夜。”
“剧情限制强迫我的大爸爸,每天在国外奔波涉险,莫名其妙地卷入帮派纷争,在不知所谓的枪林弹雨里求生。”
“但实际上——”
“我的爸爸顾云帆,是世界上最棒的、最有事业心、最有进取心的企业家。”
“他出身贫困,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力争上游。他永远是考试第一名,他是金融系优秀毕业生,他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周氏集团工作。”
“我的大爸爸周朔,也是世界上最厉害、最细心的烘焙师、面包师。”
“他虽然出生在周氏家族,但是他对经营企业一窍不通,对什么帮派争斗更不感兴趣。他只想做一个烘焙师。”
“爸爸和大爸爸在周氏集团认识,相恋相爱。虽然志向各不相同,但是他们过得很开心。”
“可是我出生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爸爸只能留在家里,大爸爸只能去国外。”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霸道狂攻”和“小白花受”,是这样来的。
原来,所谓的“黑白通吃大佬攻”和“贤妻良母温柔受”,是被剧情强行塑造出来的。
陆傲终于明白,为什么重生之后,顾白的爸爸和大爸爸形象,和前世的相差这么多。
陆傲沉默着,静静看着顾白。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抬起小手,轻轻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白却说:“事情还没完。”
他转过头,问:“陆傲,你觉得,几岁就不算是小孩了?”
陆傲想了想:“六岁。”
前世,他在六岁这年,失去了两个父亲,所以是六岁。
“对我来说,是十岁。”顾白说,“前世我十岁那年,剧情认为我不再是‘崽崽’,于是收回了对主角和主角家的限制和优待。”
陆傲问:“那事情不是变好了吗?”
“可是……在这十年里,我的大爸爸已经跟很多人结仇了,我的爸爸也患上了重度抑郁。”
“大爸爸拼尽全力保护自己,保护我和爸爸,但他还是在我十三岁那年,被之前得罪过的人害死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中。
陆傲也记得,前世周朔就是在这个时候去世的。
不过他当时听到的理由是,这是一场意外,周朔出了车祸。
陆傲还记得,葬礼那天,阴雨连绵。
他穿着肃穆的黑色小西装,在老张管家的陪同下,以陆家的名义去参加周朔的葬礼。
他在遗像前三鞠躬致哀,然后从大厅后门出去。
十三岁的顾白,同样穿着一身黑色,手臂上戴着白色孝巾,坐在玫瑰花圃遮盖的台阶上,把他吓了一跳。
叛逆期的陆傲,将他认作死对头,不欲与他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但顾白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陆傲,我们是一样的。”
陆傲抬脚要走,又听见其他人嘲笑顾白。
“小白崽崽躲在这里哭哭啦。”
“这个叫‘流泪泪’、‘掉小珠珠’。”
“哈哈,小白崽崽现在还说叠词吗?”
陆傲板着脸,回过头,让跟随他的保镖把这群人拖出去,并且让老张管家去查他们是哪家的,陆氏集团永不跟他们合作。
最后,他从玫瑰花圃折了一枝还开着的玫瑰花,递给顾白。
顾白伸手接过,却被玫瑰花的刺扎了一下,手心里沁出血来。
陆傲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废物,被人笑话还不敢还击,我和你可不一样。”
后来听说,顾白去陆傲所在的拳击班报名,每天高强度锻炼,个头猛地窜了出去,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他。
他的爸爸顾云帆,则振作起来,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集团。
一直到顾云帆也因为抑郁症去世,只留下顾白一个人。
顾白这个所谓的主角,根本没有陆傲想的那么光鲜亮丽。
剧情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把他们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像一阵席卷而过的飓风。
风平等地吹过这个世界,吹过所有人,先杀死陆傲的爸爸和大爸爸,再杀死顾白的爸爸和大爸爸,最后也杀死了陆傲和顾白自己。
风过之后,留下满地废墟。
这只是时间早晚、顺序先后的问题。
“所以,我说,我们是一样的。”
顾白再也忍不住,他用双手捂着脸,大哭出声。
“主角也是会死的……主角的爸爸和大爸爸也是会出事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们会再出事……”
“重生之后,我看见爸爸和大爸爸都可以自由行动了,我觉得剧情已经不再控制我们了,可是爸爸还是出事了……”
陆傲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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