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瘦瘦的猫好脏啊,它是去泥潭里打滚了吗?”
“……”
忽然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它看起来好搞笑哦,身子瘦瘦的,肚子却大大的,它是怀孕了吗?”
苏叶一惊,朝姜珩看去,只见那天干饭异常生猛的小猫此刻就只吃了几口,神色看上去蔫蔫的。
“它这是怎么了?”管理粗糙的大手摸了把姜珩,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姜珩这个样子和别的小猫看起来不太一样。
苏叶一只手抱起姜珩,用左手仅剩的三根手指细细在他身上摸了圈,神色不是很好,“它这是生病了。”
“生病?”
苏叶放下猫,细长的指尖摸了摸小猫的头,缓缓叹了口气,“它们是流浪猫,各自有各自的命,我们最多只能给他们一点吃的,别的只怕是有心无力。”
她看着安静蹲在自己跟前的猫,对上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睛时,恍惚有一种它能听懂她话的感觉。
“是双很漂亮的眼睛……”她揉了揉小猫的耳朵,“要是干干净净的话,说不定很漂亮呢。”
终归还是不忍心,苏叶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接着往下说,“以后要是饿了就来这里吧,虽然吃不了什么好东西,但终归不会让你们饿着。”
说完后,她看见那只丑兮兮的小猫站起来朝她做了个揖,像是在表达感谢。
苏叶撑着腿猛地站起来,她别开脸,“我去看看院长吃了没。”
说完也不等管理回应,急匆匆地走了,像是在逃避什么。
围在小猫身边的孩子都被赶回去睡午觉,墙角只剩姜珩和小白。
今天的雨不是很大,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倒也没什么被雨淋。小白吃饱了躺在地上边舔毛边跟姜珩闲聊,“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姜珩面前的碗还剩一大半的食物,他看着身后的墙,有些心不在焉,“他们夸我们可爱,打算收养我们呢。”
小白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想要被他们收养吗?”
姜珩问它,“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小白没说怎么样,它沉思了一会,问姜珩,“他们会再次抛弃我们吗?”
就跟它的上一任主人一样。
姜珩不知道。
他趴在地上,倦意如同潮水朝他袭来,胸腔还在疼,可伴随着疼痛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的疲倦。
他想睡觉了。
可他不敢睡,他怕自己睡了就醒不过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跟小白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可以在这里休息,这里的孩子应该不会伤害你,也可以回去找大黄,我晚一点再和你们汇合。”
“你去干什么?”
姜珩慢吞吞往外挪,声音听起来依旧欢快。
“我要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
……
管理拿着水过来时只看见白猫一只猫,另一只不见踪影。他把水倒碗里,还没来得及暗戳戳地撸把猫,手机就响了起来。
里面传来院长苍老的声音。
“那群捐赠的学生来了。”
斑驳破旧的墙外,崭新的大巴在细雨里缓缓前进,福利院里唯一一棵老桃树在和风细雨里悄然绽放出鲜嫩的花苞,给这个暗沉灰败的院子来带一丝生机。
第7章
车里的学生说多不多,一辆小型的大巴几乎都快被坐满了,学生们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叽叽喳喳讨论着。
陆沂川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看着底下的道路,眉头越皱越深。
高芷兰坐他旁边解释,“这边是个工业城区,炼钢、炼煤……所以污染大也正常。”
赵朔扒着椅背探过一个脑袋,“那福利院怎么会建在一个工业城区里啊?”
“这边以前发展还可以,园区多,来这边工作的人也多,还挺繁华的,所以修个福利院在这里不奇怪。”
高芷兰的目光掠过窗外,密密麻麻的钢铁建筑上是黑压压的天空,不知道是乌云还是雾霾。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车子再往前走,路过爬满爬山虎的墙时停了下来。
一干学生下了车。
雨声淅淅沥沥,那扇生锈的铁门在雨水的浸透下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陆沂川最后一个下车,别人都去后备箱搬物资,他撑着伞站在门口没动。
雨逐渐变大,噼里啪啦砸在伞上,汇聚成一根根银白丝线坠下,溅在灰黑色地上,瞬间将他白色的鞋尖蒙上一层泥点。
空气里机油和煤污的味道更浓烈了。
赵朔站在他身边抱怨,“靠!这破地方可真够脏的,早知道就不来了,躺宿舍舒舒服服的睡觉不好吗?”
说完他看了眼陆沂川,“话说你不是不爱参加这种活动吗?怎么这次过来了?”
陆沂川穿着洁白如新的衬衫站在破旧斑驳的铁皮大门前,面容矜贵,姿态挺拔,像一棵青翠的竹,脸上的神色很淡。
“左右闲得没事,过来看看。”
至于是不是真的闲得没事,赵朔没接着问。
虽然他跟陆沂川是同门,两人看似关系很好,上下课都在一起,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发久,赵朔就觉得陆沂川远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和他相处时,赵朔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万事其实都多留了个心眼。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能跟在陆沂川身边的原因。
高芷兰抱着一叠新衣服从后面过来,看见站在原地聊天并不打算帮忙的两人,她小脸一垮,张嘴刚想说话,紧闭的铁皮大门咯吱一声响,开了。
里面出来三个人,中间是一个头花发白的老头,走路微颤颤的,左右两边跟着一男一女。
高芷兰把手里的衣服塞到赵朔怀里,朝中间的老头露出一个笑,“院长你好,我是A大学生会的会长,这次带同学过来给这里的孩子尽一些绵薄的心意。”
大巴车的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一眼看去,都是些衣服鞋子、课本、课外书、玩具……零零碎碎的,但都是孩子们需要的东西。
院长的眼眶有些湿润,“好好……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有心了……”
陆沂川越过那道敞开的铁皮大门,看见一棵冒着花骨朵的春桃,几十个小孩子揉着眼睛冒着雨站在院子里。
而在那些孩子的后面,一棵两个人才抱得下的老榆树下则趴着一只白猫。
似乎没见过这么多人,刚刚睡醒的白猫看着那群孩子有些懵,然后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样,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一人一猫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陆沂川握紧手里的伞,心底爬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他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从昨夜开始就这样了,迫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内心,向咖啡店请了假,来到这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可来了后,他的情绪依旧没能好转。
他的目光将周围扫了圈,看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想找什么、要找什么。
外头风雨萧瑟,他的心空了一块,冷风灌进来时,空旷得只能听见冰冷的回响。
于是他把目光又落回那只猫上。
哪怕粘了雨,白猫依旧是好看的,一黄一蓝的异瞳像是璀璨的宝石。它端庄的坐着,好奇地盯着他。
陆沂川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她看见陆沂川的目光,笑着跟他解释,“这是今天溜进福利院的流浪猫,很漂亮的一只白猫,也不知道主人怎么想的,把它遗弃了。”
陆沂川移开目光,看着那颗高大的榆钱,“它看起来很干净,完全不像流浪的。”
“是啊……”女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和它一起的另一只猫就可怜得多了。那么小一点,全身上下被人弄得脏兮兮的,还生了那么严重的病,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矜贵的男人微微侧过身子,把目光落在了女人身上,“它还有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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