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那么脏就来见你的。】
男人捏着勺子的手许久都没动。
【我也不会捕猎,又打不赢其它猫,天天都在垃圾桶找吃的,还被人踹,骂我是脏兮兮的小畜生。】
【我跑了那么远,偷偷摸摸坐了很久的车才来到学校,可你还不理我。】
【陆沂川,我那时候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
李桉是深夜来到病房的。
他一进来就先往床上看了眼,果然没看见人,只看见一只睡得正熟的猫。
再扭头,阳台那边正站着个人抽烟。
李桉来到阳台,想了想,没关门。
“陆哥……”
天边挂着一轮弯月,冷冷清清的,朦胧的光落在陆沂川脸上,给他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添了几分灰白。
桌子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李桉再傻也看出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他垂下头,简短开口,“事情办好了。”
陆沂川的目光往后移了移,看着床上不起眼的那小团。
李桉接着道:“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手,顺道敲断了几根肋骨。”
“他之前就得罪过人,欠了一大笔钱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都不需要多做什么,那些人就找上门来。”
他弯着眼睛笑了笑,显得很纯良,“甚至还感谢我们提供线索。”
不过他说完后对面的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别的表情。
李桉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只能试探着问他,“不满意吗?”
“不是……”陆沂川哑着声音开口,“那个男人找到了吗?”
李桉摇头,“没有,那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沂川静默几秒,抬手摁灭烟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夜色很安静,陆沂川靠在栏杆边让风吹散身上的烟味。冷风下,他身上的体温一点点变冷。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全是那句:
——陆沂川,我那时候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第36章
等到姜珩要去医院打针那天,陆沂川也出院了。
出院那天宋璋来了,手里还带着个盒子。他把盒子丢给陆沂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没想到啊没想到,某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到头来还不是堕落了。”
陆沂川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伸手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项圈,顶端坠着一个铃铛,不过里面没放珠子,不会响。项圈上带着一块铭牌,上面纹着陆沂川的名字和电话。
他垂下眼,指尖从他的名字上方刻着的两个字上划过,漆黑的眼底带了点满足的笑。
宋璋站他旁边,“你跟我说说,你这名字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跟我装傻,你之前跟我说什么绒绒只有一个,宁愿把猫送给我也不想给他找替身,怎么转头就把他的名字纹在铭牌上?”
陆沂川勾着项圈看了看,转身去抱还在床上的猫,“那你就当我后悔找了个替身。”
宋璋顿时恢复刚进门时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哪怕猫听不懂,可当着小猫咪的面说它是替身什么的也太残忍了,宋璋只能默默把嘴闭上。
姜珩迷迷糊糊地被陆沂川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挣扎了好几秒,终于睁开双眼。
陆沂川解开他脖子上的红绳,取过项圈,把红绳从铃铛穿过,细细缠绕在线圈上。
姜珩伸出爪子拨了拨铃铛,没听见清脆的响声,倒是感觉像是有什么从铃铛里滚落,闷闷的。
男人的指尖勾着红绳,力图让它缠绕得好看一点,低眸看见姜珩的动作,解释道:“猫咪的听力很敏感,往铃铛里放珠子的话会伤害耳朵,所以我放了定位器。”
姜珩呆了呆。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还有,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放定位器?
“咪咪总是乱跑,外面这么危险,放个定位我总要放心些,你也不想我找不到你对不对?”
他说得不急不缓,好像这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看他正常的表情,姜珩恍恍惚惚也觉得好像没问题。
在陆沂川眼底他现在就是只猫,前两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担心他,所以放个定位器好像也说得过去。
见证这一切的宋璋也没觉得有问题。
毕竟在猫身上装定位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只有做着这一切的陆沂川在看着姜珩配合的抬了抬下巴时,把手里缠好的项圈扣了上去,那细微的两个字贴着他的名字,藏进短短的绒毛里,宣示着归属权。
他缓缓勾唇。
跑不掉了。
他想。
-
宋璋今天休息,闲得没事,跟着他们一道去了宠物医院。
刚一进去,医生带着手套手里正举着一团邪恶的东西,看见陆沂川,他淡定摘下手套,“你们来了啊。”
宋璋盯着透明盒子里的不明物,越看越熟悉,“这是什么?”
医生瞥了眼,“今天闲着没事,好人做到底,我把那群公猫都给噶了。”
姜珩扭头,果然在手术台上发现伸着舌头的橘猫。
A大猫中一霸,三花的忠实舔狗橘猫还不知道以后只能和它的女神当姐妹了。
医生深藏功与名,热情跟陆沂川推销,“陆先生,等你的猫到年龄了,欢迎来找我。我可是专业的,下手快很准,保准让它无痛当太监。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还可以给你打个折。”
姜珩感觉下半身忽然一凉,扒住陆沂川的手臂,格外惊恐地叫了声。
“咪!”
陆沂川按住姜珩的脑袋,让他别看盒子里的那堆东西,终究还是没舍得吓自家猫,婉拒了医生的好意,“不了,它不绝育。”
医生把躺手术台上麻药还没过去的橘猫抬回笼子里,闻言往男人怀里看了眼,“那你以后还得给它找个媳妇。”
陆沂川上挑的嘴角往下落了几个点,“医生这么闲吗?连猫的私生活都要过问?”
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宋璋围着那群猫转了圈,“我记得那个男生脸上的伤都是一只三花抓的,怎么没看见它?”
医生道:“估计是在这里呆不习惯,趁我不注意,跑了。我在外面找了圈都没找到。”
毕竟是流浪猫,哪怕跑了也饿不死,医生就没管。他收拾完手术台上的狼藉,笑呵呵地朝陆沂川伸出手,“来来……小家伙,到你打针了。”
好长一段时间,姜珩的噩梦都来自于这张笑呵呵的脸。
-
再次回到宿舍,姜珩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里面的摆设还是陆沂川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柜门大大敞开,装猫粮的袋子被抓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猫粮散落得到处都是,干净的地板上全是凌乱的猫脚印。
见此情景,姜珩有些心虚,逃避似的把脑袋往陆沂川手腕里一埋,不吭声。
男人没说什么,勾着他的尾巴捏了捏,把他放到床上,开始整理被一群猫弄得乱糟糟的屋子。
姜珩在床上挪挪团团,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卧下,侧过头看了眼搭在身侧的尾巴。
被烧的那半截尾巴长毛的速度好像比其它地方都慢,到现在看上去依旧光秃秃的。说实话,姜珩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尾巴,很多时候都是能不看就不看。
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沂川好像很喜欢他的尾巴,动不动就捞过来捏一捏,特别是被烧的那半截,天天都被他用手摩挲着,恨不得揣怀里。
姜珩不是很懂,陆沂川也不需要他懂。
他收拾完已经到了下午,落日熔金,阳台被光铺成金色。
男人搬着椅子去了阳台,低头弯腰,手里拿着一把小梳子,细细地将小猫从来不舔的毛梳顺,然后又喷上促进生发的药水。
尾巴尖是他照料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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