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前的两口子被声音吸引抬头,唐淼明显怔愣住,李威军也没想到他回来,略微一滞后笑了起来:“小宇,你怎么来了?”
纪宁闻言侧目瞟了眼袁祈。
他说过自己只跟着看,不会插手任何事情,因此便没有对这个陌生的名字问出口。
病床的一边是个铁质衣柜,再旁边是唐淼。袁祈走进来后站在床尾,视线扫过桌子和地上堆放的礼物补品,光是鲜花就让整个房间都香喷喷的,可见李教授的人员之好,来看完的人之多。
袁祈轻描淡写掠过这些东西和唐淼,面对着李威军,露出该有的平和笑意,纠正道:“第八组,袁祈。”
他开门见山说:“李教授,今天我们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袁祈公事公办的态度十分明显,李威军脸上笑意褪去了些,露出明显的失落,想从果篮里拿个水果给他,但略作犹豫后终究没有动手。
他配合地坐直了些,态度依旧温和:“好,你问。”
唐淼回身将碗搁在旁边一侧床头柜上,在陪床的椅子上坐下,半垂眼皮,眼观鼻鼻观心。
袁祈说:“关于昨晚的发生的火灾,有几个情况想跟您确认一下。李教授,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博物馆?”
“是老王叫我过去的,对了。”李威军两只被纱布包成粽子的手搭在身侧,恍然想起昨晚他被救护车拉走前,老王还在火场里,焦急问:“老王情况怎么样了?”
袁祈诚实说:“法医鉴定完后,家属领回去了,能省一场火化。”
他这话里蕴含的信息很多,包括“死了”以及,“被烧成了灰”。
李威军瞪大眼睛,半晌后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整个人的精气神倏地低糜,眼眶泛红,定定望着身前雪白被单……
前后不到一个月,他先失爱徒再失挚友,天大的悲痛接二连三袭来,让他扛不住了……
唐淼抬头,轻轻拍了拍胳膊安慰,手就这样搭在他胳膊上,无声息的支持。
不知过了多久,李威军摘下眼镜用掌根揉了揉眼睛,再次戴上后对袁祈道:“昨天你们走了后,我又把那层的展馆检查了遍,傍晚要走的时候碰到老王回来,就一块儿出去吃的饭,大概九点半回的家。”
袁祈问:“记得这么清楚?”
李威军推了推眼镜,望向唐淼。“我爱人有个喜欢的电视剧九点半播,播两集到十点五十。差不多看完电视的时候,老王打过电话,说让我过去一趟,有个事情得跟我说。我说都这么晚了,明天吧,他很着急。”
李威军叹了口气,“我知道因为办展和花鸟卷丢的事,他这些天燥的焦头烂额,担心又是什么拿不准的变故,他不好告诉别人,我就打了个车过去了。”
袁祈手搭在床尾栏杆上,狭长眼角轻往下压,问:“你知道,他在电话里要跟你说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李威军微微倾身,看向袁祈:“我在电话里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我只好过去,我到的时候,大门没开,我叫了好久也没人给我开门。博物馆侧面有个小门,那个门是晚上应急用的,很少有人知道,我就从那里进去了。”
袁祈问:“你没有去值班室看看?”
李威军摇头,“我从小门进去直接就顺电梯下到-5了,值班室也出事了?”
袁祈不答,只是问:“然后呢?”
李威军说:“当时楼道里的感应灯都还亮着,我过去敲办公室门,门烫手,我觉着事情不对,喊了两声也没人回应,我一拉开门,就看见……”
袁祈:“你看到了什么?”
李威军:“我好像……看到了老王在火里。”
袁祈:“好像?”
李威军支吾:“我拉开门后,热气跟火苗一起喷出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到了医院,也是别人跟我说,我晕倒之前还报了警,不然我都不知道。”
袁祈眉头稍微往里蹙起,听着他的描述不太正常,虽然人类在某些时候大脑出于自我保护会下意识屏蔽掉某些记忆,但那是在自己承受不住的情况下,单就报警这件事,即便是在极度恐慌下,也不应该会忘记……
昨天晚上,王军义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李威军的,结果没等他说出口,就被画影烧死了。
这也太巧了。
王军义非要大半夜见面说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在这个时间点?
是突然想起来的,还是跟丢失的花鸟卷有关?
身后敲门进来了两个护士,说李威军预约的磁共振能做了,让他换换衣服做准备。
袁祈往后退,问:“李教授烧伤还需要做这个?”
李威军说:“有点脑血栓,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爱人不放心,非要彻底检查。”
隔壁床又进来医生带着护士查房,病房一下子就变得拥挤,袁祈要问的也差不多问完,让出路来准备带着纪宁离开,就在他退到病房门口时,听见里边护士说:“我建议您把脖子上这块玉摘下来,别戴了,就算不影响成像,磕了碰了也不好。”
李威军说:“好。”
袁祈鬼使神差回头,就见他从脖子里拽出一根鲜亮红绳,而红绳末端,系了一枚沁黄丝的和田玉。
玉色又润又古,形状像枚平安扣,袁祈突然想到了今早那条莫名的短信——这是枚玉画扣。
第105章 骨子里的记忆
就在这时,袁祈察觉到一道射向自己的视线,他凭借本能循望回去,正好碰上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唐淼,对方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年龄给她增添皱纹同时更显风韵。
扪心自问,袁祈曾恨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但到了此刻,他只冲人礼貌笑了笑,不动声色转过头往外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袁祈点了根烟抽,他觉着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心里盘算着回局里做个人物关系分析。
纪宁就在这时冷不丁开口:“小宇是什么?”
“啊?”袁祈懵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进门时李威军的称呼,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好笑地说:“就是,我的小名。”
纪宁侧脸,面无表情问:“不是叫元芳吗?”
袁祈:“……”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的一句话纪宁竟然当了真,他一时间露出了个古怪的神情,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想笑。
纪宁察觉到袁祈的表情越来越怪异,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驻足。
“怎么?”
袁祈肩膀颤抖,忍着想笑的冲动却又忍不住,最后将额头抵在纪宁肩膀上,笑声从唇缝溢出。
“是叫元芳。”
他趴在纪宁肩头笑了会儿抬起头,伸出胳膊搂住肩膀将人揽在怀里,带着往前走,脸不红心不跳继续忽悠。
“不过元芳只给你叫,其他人不行。”
纪宁只是不接触人类社会的条框又不是傻,从他神情里就能看出其中捉弄成分,更何况——
这人也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他应该表现出不理睬,但又怕如今的袁祈不会哄,只好将目光挪向一旁。
袁祈余光瞥见了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潜意识中就有记忆,知道纪宁会在什么时候“撒娇”,又知道怎样才能让对方高兴。
医院旁边有水果商店,进口果篮和精品包装的水果应有尽有,袁祈松开纪宁,走进去在货架上挑了两个不是很好看,但一定很甜的苹果结账。
出门后自然地递给纪宁。
纪宁停滞一瞬后伸手接过,抬眸看着他。
袁祈抓了把后脑勺,实话实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刚才你有点不高兴,你应该喜欢吃苹果的吧,两个够不够?”
纪宁攥着苹果的五指稍微往里收拢,沉默半晌说:“够了。”
即便失去了山鬼的权柄和记忆,可他是对方按照心意创造出来的,骨子里,这人依旧记得跟他相处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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