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原本种的是彼岸花。”可月锦书竟当真给她解释道,“前些日子陛下因为一些事挨骂,为了哄殿下,便把花都移栽到浮屠山后面了。”
白若琳面色空白,好似在听什么天书,半晌竟然问道:“……那哄好了吗?”
月锦书笑道:“自然是没有,殿下生气和那些花又没什么关系,反而因为移走了那些花,魔宫外面光秃秃的不好看,陛下又挨了一顿骂。”
事情变得更魔幻了,白若琳闻言再次木了脸,这次连接什么话都不知道了。
不过也不需要她再接什么话,因为很快她便被带到了一处寝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白若琳的脚步一下子便顿住了。
却见那人正侧身坐在榻上和对面的魔尊聊着什么。
只见她记忆中向来着装朴素的师兄,眼下劲瘦的腰肢被金色的腰封裹住,身上穿着天蚕丝织成的法袍,头发用一个簪子挽起,手上则拿着几枚玉简,正侧头和身旁人说些什么。
感受到白若琳的到来,那人一下子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来者。
白若琳从来没见过她师兄这么悠闲的模样,更没料到在魔界这么多天,他非但没有任何憔悴的样子,反而整个人都莹润了不少。
就像是一直在旧人手中蒙尘的璞玉,在新人的悉心照料下却熠熠生辉。
白若琳一时间愣住了。
“若琳。”凤清韵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后,蓦然笑了一下,“瘦了。”
白若琳闻言蓦然回神,所有的不真实感尽数散去,眼眶一热,竟有些想落泪。
魔尊的寝殿内眼下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多人,以至于连坐的地方都有些不够了。
好在凤清韵早给了月锦书一枚储物戒,她见状立刻从戒指中拿出了一把玲珑九宝椅放在白若琳身后。
“辛苦你了,锦书,下去休息吧。”凤清韵言罢扭头对白若琳柔声道,“赶紧坐吧,大老远过来,路上遇到危险没有?”
白若琳坐下后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凤清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果真如此后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若琳心头感慨万千,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万千话语涌上心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
而在此刻,坐在凤清韵身旁全程一言不发的魔尊,刚好剥了个荔枝递到他嘴边。
白若琳记得她师兄最爱吃荔枝,可眼下凤清韵却微微蹙眉道:“半个时辰不到剥了一百个,便是当饭吃也吃饱了,腻死了,你自己吃吧。”
那荔枝都递到凤清韵嘴边,甚至碰了他的嘴唇,但听到这话后,那人却一笑,收回来就扔到了自己嘴里。
而凤清韵见状好似习以为常一样,收回视线什么话都没说。
白若琳略带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就相当于——
“不介绍介绍?”魔尊低沉中略微带笑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白若琳终于把满心扑在凤清韵身上的注意力稍微分出来了几分,扭头看向这个……把她的师兄从仙宫的泥沼中抢走的男人。
平心而论,魔尊看起来一点不像传闻中喜怒无常的样子,反而看着她的就像是在看一个天赋卓绝的后辈。
白若琳见状脸色更不知道该如何摆了。
来之前她做好了和仙宫内其他弟子一样挨魔尊巴掌的准备,而她对这个先前一剑赢下自己师兄的魔道至尊着实也没什么好印象,却没料到会是如此光景。
此刻的她就像是爹娘不合,终于劝着亲妈离了婚的小姑娘,但当她真眼睁睁看着亲妈改嫁,又下意识对这便宜爹感到抵触。
于是她忍不住抿了抿唇,等着凤清韵介绍彼此。
凤清韵道:“我师妹白若琳,你没印象?”
龙隐一笑:“仙宫那么多白眼狼里唯一养出来的好笋,又相当于你半个闺女,你闺女自然便是本座闺女,怎么会不认识。”
“你少占我便宜。”凤清韵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而后扭头和白若琳道:“你莫要听他胡说,喊他前辈便是。”
凤清韵都这么说了,白若琳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道:“……前辈。”
“嗯。”龙隐倒也冠冕堂皇地应了,而后他拿出一枚储物戒递给白若琳。
白若琳:“……?”
她一下子愣住了。
“他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凤清韵解释道,“收着吧。”
白若琳就那么神情恍惚地收了魔尊的见面礼,一时间感觉今天的自己像个才炼气的愣头青,世界过于魔幻了。
凤清韵温和道:“所以若琳这么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有什么事?”
白若琳闻言回了点神,深吸了一口气说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其实也没事,只是有些担心师兄,听花盈说……说你在魔界开花了,便想来看看你。”
凤清韵一顿:“花盈把百目果带回去了?”
“嗯。”白若琳点了点头道,“之前大师……那谁瞒着我让花盈他们来魔界找百目果,回去给柳无治病。花盈果真带回去了百目果,可柳无吃了她带回去的百目果后……境界却直接掉到了元婴。”
“仙宫上下对此事都很震惊,花盈的师尊……唉,就是大师兄,执意要治她的罪,还要让她说出百目果的来历,可她咬死不愿意说,之后柳无也极力声称他吃下那果子前是知情的,还说自己罪有应得,可除此之外的内幕,两人却都不愿意说出口。”
“大师兄一气之下把花盈罚去炼丹室思过了,我动了点手段去寻了她,多的她不愿多说,只告诉我说……”
说到这里,白若琳忍不住看向凤清韵:“说她见到了师兄你,还说你在魔界开了花,我实在怕你出事,便想来看看你。”
言罢她想起什么般连忙补充道:“我来的事情没有和大师兄说,还请师兄放心。”
凤清韵闻言心下不禁动容,他的小师妹只是因为一个听说的传闻,便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拎着剑来魔界寻自己。
如此怎能让他不感动。
不过在感动之前,眼下还有另一件事亟待解决——
“你来时并未和慕寒阳提及此事?”凤清韵问道。
“没有。”白若琳立刻点了点头,“师兄走之后,大师兄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找遍了各种办法想寻你回来,但仙宫上下一团乱麻,他碍于俗务无法抽身。”
“如果得知我来寻你,我怕他执意跟来或者让我带什么传声符,师兄不喜……不愿见我。”
“我怎么会因为他而不愿见你呢。”凤清韵语气柔和道,“不过,你的警惕性够高,但对于咒法的敏锐度确实该练一练了。”
白若琳一愣。
“传声咒倒是没有,不过有人在你身上下了监视咒,你没能感觉出来吗?”
凤清韵说着一抬手,在白若琳愕然的目光中,无数光点从她身上升起,而后在三人面前汇聚成了一个半身人影。
白若琳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面色一变,立刻从椅子站起来难以置信道:“大师兄——?!”
凤清韵却和她截然相反,抬眸心平气和地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
——那果然是慕寒阳。
“清韵。”那道身影柔声唤道。
月余未见,那人的样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好似当真多么深情一般。
凤清韵淡淡道:“慕宫主,好久不见。”
慕寒阳好似被他冷淡的态度刺到了一样,眼神却忍不住落到了他身上。
只见那一个多月前,从道侣大典上毅然决然离开的人,眼下身上穿着银白绣金的衣袍,富贵逼人间不像是苦修的剑修,反倒像是被人金枝玉叶养着的花妖,和在仙宫时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浑身上下无一处细节不在说——离了仙宫,没了他,凤清韵确实过的很好。
慕寒阳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像是倒了醋瓶,张嘴便道:“清韵,师兄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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