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阳被他一噎,随即脱口而出地质问道:“清韵,如果合于大道的是魔尊,你还会像眼下这么冷淡吗?”
他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凤清韵的痛脚,惹得人呼吸一滞,整个人的面色一下子冷到了谷底。
凤清韵缓缓扭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寒阳,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讥讽:“你怎么敢跟他相提并论的?”
慕寒阳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绝情,闻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然而凤清韵的嘲讽并未到此结束,反而继续道:“我记得你曾经总说你的母亲自私,父亲愚昧,因此对这两人嗤之以鼻。”
因为金鳞国那场天下皆知的龃龉,慕寒阳平生鲜少提及他的父母,仅以剑尊弟子之名自居。
“可是师兄,”凤清韵终于如他所愿再一次唤了他师兄,然而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无刃的刀,一刀刀捅在慕寒阳的心头,“哪怕你是天道化身又如何呢?你依旧没能摆脱他们的影响。”
“你还是跟你那愚昧的父母一样自私愚蠢,真不愧是他们的儿子啊。”
此话一出,天地好似蓦然安静了下来一样。
慕寒阳的面色骤然沉到了极致,那副阴郁的模样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样。
两人就那么僵持了整整十秒,正当凤清韵以为慕寒阳会恼羞成怒时,他却突然一笑,那一笑不像是恼羞成怒,反倒像是咬牙切齿下装出来的释然:“好了好了,不想把四象之心交出来,你就先拿着嘛,师兄又不会拿你怎么样,何必这么生气呢?”
可他紧跟着便话音一转道:“只不过等到不久之后,我会在天门大典上亲自宣布我乃天道化身一事。”
“届时大能云集,天下人的命运都在我肩头扛着,万众瞩目之下,难道还能由得你继续藏私吗?”
对上凤清韵发冷的脸色,慕寒阳又是一笑道:“哦,对了。天门大典的请帖,我也发给了魔宫。”
凤清韵心下猛地一跳,当即蹙眉道:“你想干什么?”
慕寒阳闻言信誓旦旦道:“我要让天下人,包括那魔物都眼睁睁看着,在天门大典之上,你是如何重归于我的。”
凤清韵闻言冷笑着吐出了三个字:“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你试试便知道了。”慕寒阳满不在乎地一笑,“虽然我的记忆并不全,但那些仙人曾经告诉过我,上古之时,凡是在此方世界诞生的仙人,均不敢靠近我十尺,清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凤清韵冷着脸懒得接话,慕寒阳便笑着自顾自道:“——因为十尺以内,他们便会因对天道的绝对臣服,而丧失所有自主性。”
慕寒阳将那一切功绩全部算在了自己头上,大肆夸耀道:“那些此方世界飞升的仙人在绝对的臣服之中,甚至会自己拔出刀,亲手割下他们自己的脑袋,献血飞溅之间,他们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这才是全盛时期,天道的真正实力。”
凤清韵闻言脑海中蓦然一下炸开,怔愣地僵在原地,根本没听见这人在说什么。
一片嗡鸣声中,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如果这事是真的,那龙隐的这项权柄到底恢复了没有?
如果这人早就恢复了这项能力,那他为什么任由自己借着血契胡闹?
他分明可以直接…直接……
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最终却定格在了下午时被迫吞下的那五枚山楂上。
凤清韵瞬间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瞬间浮上他的心头,惹得他半晌没有说话。
慕寒阳见状还以为他是被自己震慑住了,于是胜券在握地勾了勾嘴角:“所以我早就说过了,你逃不掉的,我的小蔷薇。”
“待到天道权柄全部归位的那一刻,你会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到那时,和那种低劣的血契不一样,你将会完全发自内心的臣服于我,彻底忘记那卑贱的魔物。”
“——这就是天道。”
第69章 臣服
慕寒阳说的得意无比, 凤清韵却根本没往心里去,脑海中嗡鸣作响。
过了良久他才勉强回过劲,转头冷笑道:“是吗?若当真如此,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言罢甩袖便打算离开。
慕寒阳一笑,见他不信也没再多说什么, 似是打算用实力证明自己的说法。
不过眼看着凤清韵要走,他紧跟着又道:“清韵,我和若琳, 还有阿盈和阿无他们, 都很想你,再过一个月便是天门大典了,你身为仙宫宫主,理应正坐首位。”
凤清韵对此嗤之以鼻, 拎着麟霜剑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空留慕寒阳一人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背影后,慕寒阳才转身离开, 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待他走后不久,那仙尸便兵解道消, 归入了此方天地之中, 滋长了天道之力。
出了国师府, 凤清韵拎着剑一言不发地走在夜色中。
他心底的踌躇之情甚至达到了极点, 只恨不得再在外面多转几眼再回侯府。
然而人在外面逛游得再久,终归是要回家的。
凤清韵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抬脚向侯府走去。
沿着那条白日繁华无比的街道, 他尚未走到侯府时,便遥遥地看见了那个等在门口的人。
灯火之下, 那人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
凤清韵一怔,心下的那点担惊受怕突然就消退了几分。
他突然间就明白了龙隐为什么一直未提他的权柄之事。
可没等那点情愫在心头荡开,龙隐便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当即扭头看向他,那一刻,他周身的气氛好似都跟着缓和了下来。
凤清韵心下一晃,缓缓走近后,却见龙隐浑身上下无比干净,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恶战的样子。
配上取回青龙之心的时间来看,他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事情办完了。
凤清韵松了口气之余,紧跟着却敏锐地嗅到了龙隐周身的血气。
如此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凤清韵毫无征兆地想起了慕寒阳先前夸耀的话——“那些残仙会拔剑心甘情愿地砍下自己的脑袋,甚至感觉不到疼,这就是天道。”
凤清韵心下一颤,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言的战栗。
龙隐见他一言不发,当即蹙了蹙眉,略有紧张道:“怎么了?”
“……我见到了慕寒阳和那个残仙的尸体。”凤清韵抿了抿唇道,“慕寒阳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渡劫,是他杀了那个残仙,但我没在国师府见到国师,或许也被慕寒阳杀了,或许在哪躲着。”
他面上说得严肃且正经,然而心头却不断浮现方才慕寒阳信誓旦旦撂下的那几句大话。
凤清韵脑海中一片混乱,强行想让自己冷静下去,因为他知道龙隐能听到他在想什么。
可最终他失败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黑夜之中,龙隐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而后很浅地勾了勾嘴角。
——完了。
他肯定听到了。
凤清韵硬着头皮移开视线,暧昧且心照不宣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可龙隐并未戳破,反而公事公办道:“国师没死,在皇宫内,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凤清韵一怔:“他在皇宫内干什么?”
龙隐故意卖了个关子:“既然姓慕的已经走了,眼下没什么要紧事,便回屋再说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换来凤清韵瞳孔骤缩——他分明没提到慕寒阳已经离开的事情,这人绝对是听到了他的心声!
凤清韵僵硬地站在原地,龙隐见状演都不带演一下的,勾了勾嘴角便把那块略显滚烫的青龙之心塞到凤清韵手中,随即拉着他微凉的手,转身向侯府走进去。
天色并不是很晚,侯府内的有许多人还未休息。
两人刚走到庭院拐角处,突然,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扑了出来,那小狐狸嘴上还叼着块煮熟的鸡肉,差点撞到凤清韵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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