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话还没说完,慕寒阳二弟子卫昉闻言便蹙眉打断道:“师妹,你这是在质疑师尊吗?你不过去了一次魔界,怎么胳膊肘便往外拐起来了?”
全程一言不发的柳无闻言当即冷了脸道:“卫昉!”
卫昉当即撇了撇嘴,然而柳无的及时开口并未能制止即将到来的争吵。
花盈自小娇惯,闻言一怔,一恼之下当即拍案而起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还有谁知道天门大典的相关事宜?你吗?”
她先前的不客气都是对外,眼下突然对内起来,长老们都不敢触她的霉头,纷纷低下头不语。
卫昉被她怼得瞠目结舌,回神后当即怒道:“这就是你跟你师兄说话的态度?你不过去了一次魔界见了那叛徒一面,便被他蛊惑到如此地步!”
花盈恼怒之下刚想说什么,卫昉却紧跟着又冷笑道:“你既如此向着凤清韵,怎不直接当了他的徒弟,和他一起回魔宫当魔侍去!”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花盈一愣,连一旁看戏的白若琳都跟着蹙了蹙眉毛。
“——师尊!”花盈恼羞成怒之下扭头同慕寒阳道,“你看师兄——”
“现在知道我是你师兄了?”然而卫昉见慕寒阳不开口,气焰越发嚣张起来,“你还知道自己有师尊?方才你在师尊面前袒护那贱人时怎么——”
“卫昉!”白若琳抬手一道剑气顺着他的脖颈便飞了出去,“自己滚去刑冢领罚!”
卫昉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脸不服地站在原地。
而从始至终,慕寒阳低头翻着经年的旧历,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终卫昉还是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这事才算结束。
然而花盈并未因此感到畅快,反而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慕寒阳,好似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师尊一样。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凤师叔吗?可眼下为何又纵着卫昉辱骂他?
她想不明白,而除了白若琳,在场的其他人见状就好似先前无事发生一样,转而继续起了先前的劝告。
大殿内乱做一团,白若琳不胜其烦地蹙了蹙眉。
慕寒阳终于开口道:“此事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吵了。”
有些长老闻言也面色发沉,似是已经忍他忍到了极致,正准备拂袖而去时,殿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先是有人闻声扭头,而后立刻僵在了原地。
屋内的嘈杂声就像浪潮一样,一阵一阵地平静下去,最终归于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正殿之外,一个人逆着光拾级而上,当他抬脚进入正殿并且随之站定时,全场依旧鸦雀无声。
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人的心底浮现了四个字——恍若隔世。
那不再是他们印象中总带着笑意的凤宫主了,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是持着麟霜剑平白地站在那里,便让人从心底升起无边的胆寒。
方才还大放厥词的卫昉见状蓦然沉默了下来。
凤清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的脸色便陡然涨成了和猪肝一样的红。
正殿内随即泛起了几分尴尬,可慕寒阳看到他后大喜过望,仿佛先前的一切龃龉都不存在一样,立刻起身道:“清韵,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柳无与花盈见状也连忙直起身子,有些局促道:“师叔……”
那些龃龉好似未曾发生过。
卫昉见状惊愕地看着他们:“你们——”
你们难道都忘了他是如何在道侣大典上离开的吗?!
仙宫的颜面都被他踩在了地上,为什么眼下好似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不可思议地扭头,想去向那些长老们寻找认同感。
然而那群长老见状却流露出了比花盈他们更真切的喜意,对视一眼后纷纷道:“恭迎凤宫主回宫!”
对于凤清韵的回归,他们自然比谁都要高兴。
凤清韵尚在时,所做的一切无人问津,他们看不到仙宫上下的井井有条到底是谁在打理。
只有当他离开,留下了一团乱麻之后,众人才会意识到他的好。
其中最对他念念不忘的便是这群被慕寒阳折磨得恨不得原地兵解的长老们了。
白若琳尚且可以借着下山游历的借口逃出这片是非,可他们却不行。
眼下凤清韵无论是因为什么,但总归是回来了,长老们大喜过望之余,当即想让他劝劝慕寒阳,别让他肆意提前大典。
然而长老们还没开口,慕寒阳便先发制人道:“他们都劝我半晌了,非说往日的天门大典都是你和师尊张罗的,我管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此次大典,清韵,不若还是由你主持,如何?”
他话语间亲昵又随意,仿佛当真认为两人已经回到了曾经一样。
花盈闻言心下诧异,当即看向凤清韵。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凤清韵会一言不发地拔出剑将慕寒阳劈死在这里。
可最终这一切并未发生,凤清韵反而淡淡道:“可以,不过邀请者的名单以及座次,应由我重新拟定。”
他这话听起来像极了重归于好的暗示,慕寒阳当即一笑,完全没把座次之事往心头去:“自然。”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笑不出来了。
十日之后,汇聚全天下目光的天门大典果真提前开幕。
仙车罗幔,彩衣霓裳,无数大能修士于天光破晓之间纷纷下榻。
仙乐袅袅,回音万里。
仙宫内外恢宏壮阔,演武场前无数宴席依次排开,上面玉盘珍馐,金樽佳酿皆琳琅满目,排场之大,比之昔日那场响彻天地的道侣大典还要更盛三分。
由于不同的宗门来宾势必会按照各宗位置坐在一起,而散修之间谁与谁交好却难以捉摸。
故而散修率先入场,待他们落座之后,各方势力代表再依次入场,这也算是昔日天门大典的惯例。
然而仅仅这一个小细节,却让无数来宾蓦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凤清韵回来了。
此细节和先前几次大典都无出入,一看就是统筹者未曾变化的缘故。
待到那些散修入场之后,他们很快便证实了这一猜测,然而紧跟着他们便发现了另一件事——整个大典的座位安排十分诡异。
这个诡异不仅体现在整场座位出奇的大上面,更体现在三个宫主的座位分布上。
三尊主位并未坐在一起,各自分散不说,每人身旁居然都有一个陪坐的位置。
散修们落座时,慕寒阳身旁那个位置已经有人落了座,他们在各自的座位上遥遥望去,却见那赫然是一个红衣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如月光般娴静,垂着眸子并不言语,只是时不时地端起茶壶给慕寒阳添茶,端的是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
凤清韵和白若琳坐得近一些,两人身旁也俱空着一个位置。
散修们见状,心下不由得有些诧异,然而没等他们思索明白,紧跟着,便到了正道各宗依次入场的时候。
“逍遥谷——万木药圣木庭婉,携弟子贺仙宫大典!”
今生的凤清韵截止此刻之前还并未见过木庭婉,闻言抬眸看向对方,前世那些因向对方换药而生的痛楚,此刻好似已经不复存在了。
按照惯例,同为渡劫,木老夫人自然不可能亲自道贺。
她座下的首席弟子上前代师道贺,凤清韵三人还礼后,逍遥谷率先入座。
而紧跟着入场的便是凌源女宗。
“凌源宗——首席南安雪,领凌源众弟子恭贺天门大吉!”
凤清韵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顿了一下后遥遥望去,却见一众身着青衣的女修之前站着一个衣袂猎猎的修士。
那女修眉眼间像极了他曾经见过的南安雨,但不苟言笑之下冷如霜降,她向前走上三分,不卑不亢,不偏不倚地行礼道:“在下南安雪,代凌源宗恭贺贵门盛典。”
凤清韵连忙道:“同喜同喜,还请诸位道友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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