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余两,这姓赵的可真贪。”
“怪不得要闹上公堂,这么大一笔银子。”
王家人紧跟着他们而来,这会儿刚到衙门口,听见他们的话就辩驳:“我哥不是这种人,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肃静。”
黄大人一拍惊木:“赵梦成,你可认罪?”
“草民不认。”赵梦成朗声道,“启禀大人,草民有冤屈要说。”
马老板急了,连声道:“大人,此人最会巧言令色,颠倒是非,那可是二百两银子,是我店里头大半年的收入,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您瞧瞧,白纸黑字画了押的证词,几个月前赵梦成就承认做过假账,我当时被他骗了,还以为他真的只贪了五两银子,哪知道他居然贪了二百两。”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头分明按着手印。
赵梦成心底发沉,那是原主被冤枉做假账时签下的,如今却成了罪证。
“大人,你可不能纵容这种道德败坏的小人。”马老板跳脚。
黄大人冷哼:“孰是孰非,等他说完本官自有定论。”
一听这话,赵梦成微微心安,早前他就打听过长河镇的父母官黄大人,知道他虽不算两袖清风,但也是个明辨是非,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昏官。
“多谢大人让草民诉说冤屈。”
赵梦成朗声道:“三年之前,马老板雇佣我为店内账房,说是账房,实则店里头的清点,售卖,小人也都是要帮忙的,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
“当时说好月钱为一两银子,虽然累一些,但前两年都能准时给,草民就一直做了下来,哪知道到了第三年就开始拖欠,年初的月钱到了三月头还没发。”
马老板跳起来:“所以你就贪墨店里的银子,好啊,原本我看你老实才让你做账房,哪知道你是这种人,你对得起我吗。”
黄大人也拧起眉头。
赵梦成并不被他打断,继续说:“草民家里有四张嘴等着吃饭,等了两个月终于等不了就跟马老板提了提,他说是暂时银钱不称手,等下个月肯定一起补给我。”
“草民当时就信了,又干了一个月,哪知道没等来月钱,却等来他的诬陷。”
赵梦成红了眼眶,一脸悲愤:“三月初六,马老板忽然带着人把我关起来,无凭无据就说我做假账贪墨店里的钱,不过当时他说的不是二百两,而是五两银子。”
“草民没做过不承认,他就一直关着我,还派人去了草民家中,家中妻子没读过书也不识字,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架势吓坏了,就把家里积蓄都拿了出来,说愿意赎买我回去。”
“不止如此,马老板还强压着我按了手印认罪,家里人被吓得厉害,草民实在是没办法就想着花钱消灾认了。”
说完这话,赵梦成扑通一声跪下来:“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如果早知道云娘会因此而死,草民就算是被关到死也不会认下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大人,草民要告马老板故意设局诬陷,谋财害命,他害死了草民的妻子。”
围观的人哗然,纷纷朝着马老板指指点点。
王明更是气愤的喊道:“畜生,是你害死我嫂子。”
马老板急了,连声反驳:“一派胡言,大人,此人最擅长颠倒黑白,我是主,他是仆,我怎么会因为几两银子就诬陷他。”
“再说了,他媳妇是自己摔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这是胡乱攀咬。”
又把那张纸高高举起:“大人请看,这可是他自己按的手印,白纸黑字的证据,不是他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能骗过去的。”
黄大人早已看过证据,但见赵梦成言辞恳切,悲切不已,还是问:“赵梦成,公堂上要讲证据,你可有人证物证?”
赵梦成摇了摇头:“此事只有马老板和他的两位侄儿知道,贱内已死,再无人证。”
马老板一听,顿时得意洋洋:“他就是在狡辩,大人不信可以传我两个侄儿上堂,他们都是本分老实人,可没做过他口中那些肮脏事。”
王明心底着急的很,顾不得害怕喊道:“那是你侄儿,自然帮你说话。”
马老板冷哼:“人证物证都在他还不认,难道就信他那一张嘴?大人,你可别被他这幅可怜相骗了。”
“大人,草民不只有他画押的罪证,还有这些年的账本,只需一查便知道他故意做假账贪墨一事,字迹总不能作假吧。”
黄大人瞥了眼马老板,看着赵梦成也带上惋惜:“你妻子死了确实可怜,可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本官只能依律例判罚。”
赵梦成抬头:“大人,草民没有人证,但有物证。”
“那还不快呈上来。”黄大人道。
赵梦成却看向马老板:“物证都在马老板手中。”
黄大人拧起眉头,马老板更是冷哼:“放你的狗屁,我看你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大人,证据就在马老板呈上的账本之中。”
赵梦成朗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做账有个习惯,那就是做完一步就会在最后点一个墨点以作区分。”
“马老板呈上的账本是真是假,只需一查便知。”
马老板脸色微变。
黄大人看了眼衙役,自有人送上账本,他一本本翻阅。
马老板急了,大声喊道:“指不定他早就打算贪墨银子,所以故意在账本上做手脚,有些画黑点有些不画,这是给我下圈套呢。”
黄大人合上账本,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梦成:“还有别的证据吗,只此一样难以证明你无辜。”
马老板心底稍安,下意识的朝着外头看去。
赵梦成抓住了他这视线往外看,但门口挤着太多看热闹的人,他找不到准确的对象。
“还有证据。”
赵梦成开口道:“一月,进货总价为三十四两银子,售价总共四十六两,扣除工钱利润为十一两;二月进货四十四两,售价总共五十八两,利润一十四两;三月……”
马老板急声阻止:“让你说证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别想拖延时间。”
黄大人却摆了摆手:“继续。”
赵梦成顺着背下去,很快,马老板意识到什么。
他在背这三年店里头的流水清单。
赵梦成一口气背完:“大人,店里生意一直不好不坏,最好的时候是年头,盈利能有十几辆,最差的是年中,只有五六两。”
“一年到头加起来,总共利润不超过一百两银子。”
“马老板说我贪墨了二百两银子,可我在他店里统共只做了两年半,其中半年还没拿到工钱,难不成马老板开着店,利润全给了我?”
话说到这里,黄大人也反应过来不对劲。
原本他没注意到马老板那个小店的利润,如今听赵梦成背完账单顿觉被骗,那么个小店面一年顶多赚个百来两银子,而马老板却告赵梦成贪墨了二百两。
二百两,店里头两年也就挣这么多,合着当老板的两年没挣钱才发现。
这不但是诬告赵梦成,还把他这个县令当傻子蒙骗,黄大人心底恼怒。
“马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老板暗道不好,结结巴巴的想要辩解:“大,大人,他背的账单是假的,您得看账本。”
“不不不,你得看那些没画黑点点的账本,画了黑点的都是他故意做的假账,大人,您可不能被他骗了啊。”
黄大人冷笑一声,直接将账本扔到他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马老板哆嗦的捡起来一看,顿时脸色惨白。
所有的账本上都没有黑点点。
马老板指着赵梦成:“你耍诈,你是故意的。”
赵梦成看着他:“我猜马老板肯定请人做假账,不知此人是谁,居然将我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只可惜你对假账不上心没仔细看,所以才会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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