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鱼多看了凌少卿一眼。
许活家的院子很大,但院子里不止一家,足足十几户。
一户一间房,有的一户十几口人,真不知道那么大点的房间,是怎么挤得下的。
许活恭敬的请着黎小鱼和凌少卿进屋,黎小鱼发现自从进来后,院里的人要么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要么就故意躲起来。
他没有多想,跟着许活进屋。
刚掀开门帘,屋里浓郁的药味就蹿了出来。
黎小鱼嗅觉和味觉很好,这味道在他这里,更显刺鼻一些。
不过屋里除了药味之外,并没有其他令人不适的味道。
许活将屋子打扫的很干净。
就连床榻上,老人家身上都是干净的。人老后会有的老人味,都很淡。
不难看出,许活将人照顾的很好。
许老爷子因病重缘故,每天也昏昏沉沉的睡着。
还是许活轻轻的将人摇晃醒来,他睁眼就看着黎小鱼,轻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小活的师父,这般的年轻。”
后又看向凌少卿,态度不难看出的恭敬,“东家,小活都与我说了,拜师所用的银子都是东家所出,老头子在这里多谢东家的成全。”
凌少卿挥手,让老爷子别在意。
“不用客气,反正他后面也是给珍馔楼当厨子。”
许老爷子却不这样想,他让许活把他扶起来,坐在床上,对着凌少卿深深的作揖鞠躬。
“当年是东家的母亲出手相救,我与小活才能有后面的日子。如今,小活有东家出手相助,才能有后面可以一直在珍馔楼干活的安稳日子。”
他所求不多,就是孙子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如今,他求的那些,全都有了。
凌少卿第一次被人如此诚恳真挚的感谢,面对长者的道谢,他也退后一步,对其微微弯腰,“老爷子,许活是我师弟,我作为师兄,定不会叫他在珍馔楼里面受大委屈。”
许老爷子宽慰的笑了一声,“东家,小活他以后要是犯错,尽管责罚。”
凌少卿听着话音总觉得不对,他抬头看向老爷子,只觉得许老爷子好苍老。
对上许老爷子沧桑的病重的脸,凌少卿心软一瞬,脱口而出,“好。”
答应下这句话,是将许活真的当成师弟去尽他作为师兄的责任。
而不是碍于情面,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与凌少卿说完后,许老爷子看向黎小鱼,声音虚弱,“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我想与小活师父单独说几句话。”
许活在爷爷的背后塞了软枕,让他倚靠着能舒服一点。
做完这些后,就带着凌少卿出去,将空间留给了黎小鱼和老爷子。
许老爷子在二人走后,拖着沉重的身体要下床。
黎小鱼上前帮忙,扶着人,怕对方站不稳摔倒。
谁知对方下床之后,奋力一跪,苍老年迈的声音带着哀求。
“郎君,求你收我家小活为徒。”
黎小鱼急忙将人拉起来,他看着瘦,手上力道大,握着许老爷子的手臂,就把人提了起来。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教许活做菜了吗?”
许老爷子被黎小鱼弄回床上,靠在软枕上,他虚弱的摇头,“小活年纪小,看不清这里的门道。我老头子活这把岁数,能明白郎君你的意思。”
“虽不知郎君为何会如此的拒人于外,但想来郎君定是经历过非人之痛,所以才会如此不信任他人。”
“只是老头子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家小活,不可能会背叛郎君,求郎君收他为徒吧。”
黎小鱼垂眸,过往的记忆,与今生的记忆交织相缠,拉扯着他。
许老爷子浑浊的眼眸中,满含期待。
黎小鱼叹息一声,“老人家,我不信旁人,我只信我自己。”
“我可以收许活为徒,但若有一天,许活真的背叛了我,老人家能忍受,我会千万倍的报复回去吗?”
许老爷子听前面那句话时几乎绝望,而后面那句话听着狠,可其中暗含着无限的希望。
这是代表着,不管信不信任,但接受了许活。
只要许活不背叛,就会一直有师徒之情份。
许老爷子笑出了声,眼泪也跟着落下,是心愿终了后的放心与欣慰。
他的孙子,有了真正的后路。
死而无憾矣。
黎小鱼出去后,叫了许活进去。
凌少卿见他神色不好,“师父怎么了?你看起来不高兴。”
黎小鱼看向破旧的屋子,“许老爷子已是弥留之际。”
怕是身体早就不行了,一直强撑着一口气。
如今心中无所牵挂,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凌少卿之前也有所察觉,许老爷子说话的态度和话音,与他娘临走之前一模一样。
没一会,屋里传来许活痛苦的呼喊声。
“爷爷!”
许老爷子的葬礼,凌少卿和黎小鱼还有黎九州夫妻二人,都帮着操持了。
许活按着许老爷子的遗愿,在入土下葬前,正式叩拜黎小鱼,敬茶拜师。
还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交给黎小鱼,这也是他爷爷临终前的交代,所有财物,不管以前还是以后的,全部交给师父。
黎小鱼没办法,只好收下,替许活先保管着。
凌少卿在一旁看着,看到后面不想看,直接低头,心里闷闷的。
凌府,柳玉攀找到了独自对月喝闷酒的凌少卿。
他一把按住凌少卿手中的酒杯,看不得凌少卿这幽怨的鬼模样,“又不是你爷爷死了,你怎么比那个许活还难过?”
“表弟,许活行拜师礼了。”
凌少卿说的有气无力,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柳玉攀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不就是拜个师父而已,那黎小鱼比你还小一岁,你真要是正儿八经的拜师,不是丢脸吗?你想要师父,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干嘛非要黎小鱼啊。”
凌少卿不高兴柳玉攀这样说,把酒杯抽回来。
“表弟,你不要再说我师父了。自从娘死之后,没有人管过我,在意过我,夸过我。”
“但是黎小鱼,我的师父,他懂我。他发现了我,他教我做菜时,很耐心,很温柔。他能感觉到我的不开心,开解我,说我也很好。”
“我不怕丢脸,只要师父是黎小鱼就行。”
他也想要敬茶拜师,想要多一层看不见的,深深的羁绊。
而不是如今这样,虚无的,缥缈的。
凌少卿仰头又饮一杯酒,醉醺醺的对柳玉攀道:“表弟,我可真羡慕许活啊。”
柳玉攀看着倒下的凌少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
真烦。
柳玉攀对着凌少卿的嫌弃的翻白眼,嘀咕道:“黎小鱼给你下蛊了不成。”
一边嫌弃,一边把酒杯一撂,认命的背起他表哥,把人送回房睡。
去玉山的那天,许活也跟着一起去。
凌少卿知道邵怀筠在玉山设私宴,请了黎小鱼去做。
怕黎小鱼带的人不够,忙不过来,专门叫许活陪着去帮忙。
要不是身份原因,加上那天他自己也要去玉山赴宴,凌少卿自己都想去。
中秋很快便到,黎小鱼提前一天带着人去玉山。
邵怀筠早就安排好了住处,一应准备齐全,黎小鱼一行人倒是睡了个好觉。
玉山很大,空气清新。
如今入秋,山中比山下要凉。早上黎小鱼起了个大早,他简单的打拳锻炼了一会,身体暖和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白龙曜需要反复捶打里脊肉,卢大海力气大,这活交给了他。
仙人脔需要杀鸡拔毛,许活从小就帮着爷爷杀鸡,是个好手。主动把这活给揽了过去。
黎小鱼问他,“许爷爷刚过世不久,你能杀生见血腥?”
许活闻言道:“我和爷爷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守着那些规矩没用,不如给师父帮忙来的有用。爷爷在底下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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