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薛付之是个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们的旁边,既不聋也不瞎,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只是,他还没能就此做出反应罢了。
他拿着手机,竟然都忘了抠屏幕或者手指,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母深知薛付之病情的反复无常,见他这幅呆傻的模样,就知道也在犯病,立马心疼地扑了过去,后知后觉地捂住他的耳朵。
“不……不要听,之之,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她的眼泪在与薛付之对上眼神的片刻后奔涌而出,不知道是该慌乱,还是该先跟薛付之解释。
“我胡说八道?”保洁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在薛付之面前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在进入休息室后,她便换了一副嘴脸,贪婪显露无余,“我早说了,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做个亲子鉴定不就完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薛母的把柄,而薛母最在意的就是薛付之,没有薛付之,薛母就会生不如死。
所以,她可以没有丝毫心虚地跟薛母叫板,甚至还能再倒打一耙。
“再说了,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儿子知不知道的,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她说着,像是看破了薛母的什么阴谋般,还有些得意洋洋,“你不就是打着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主意,才不肯给我钱的吗?”
“不过你把你儿子保护得还挺好,外面都知道了,你儿子居然还不知道,还得我费劲巴拉跑来一趟。”
说到这里,抱着薛付之的薛母却愣了愣。
她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什么叫……大家都知道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把话说清楚,谁知道了?你还告诉了谁?”
保洁却看着她,轻蔑一笑:“不是,不给钱,不回我消息的时候不是挺硬气吗?这会儿你装什么傻呢?”
可薛母还是满脸疑惑和惊慌失措。
保洁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不就是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回事儿!”
已经用得油迹斑斑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无限谜团》大结局那天的热搜。
其中被截下来的,就是#薛付之,不是薛家亲生孩子#那条。
这个词条的讨论度其实不算太高,里面只有几个粉丝在发帖,一看就是纯纯买上去的热搜。
这种热搜,在《无限谜团》大结局的时候有很多,全部都是节目组买的,几乎所有剧情中比较有转折性的场面都上了,有的讨论度高,有的讨论度低,纯属节目组在广撒网多捞鱼。
这一条并没有如节目组所愿而爆,很快就沉了下去,却被时刻关注薛付之动态的亲生母亲逮了个正着。
她认识的字不算很多,不了解什么是剧本杀解谜综艺,也不太懂网上冲浪这些东西,更不知道这只不过是节目组用来吸引话题度的噱头——她只读懂了字面意思,那就是薛付之不是薛家亲生的孩子。
休息室里安装的监控像素十分高,从监控另一头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保洁手机上的字样,但傅栖眠只是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水,并没有放大。
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
节目组那么多条无用热搜,都很快石沉大海,但他使了点手段,偏偏让热度不高的这条有关薛付之的词条,在热搜上多挂了一会儿。
倒不是好心好意给薛付之送流量,而是为了让他想的那个人看到。
——瞧,这不就看到了吗?
不仅看到了,还做出了他想要的行动。
薛付之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保洁,看到这条热搜,凭借她的认知,必然会轻易地断定是薛付之真正身世这件事败露了,还上了新闻。
而她的丈夫则外债累累,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薛母一旦因为薛家的资金紧张而拒绝给钱给薛付之的亲生父母,就会让他们之间暴发不可调和的矛盾。
比如现在,保洁就在单方面认为,是薛母想要破罐子破摔,再也不掏钱出来。
可偏偏,薛付之没有联系她,那就说明薛付之还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薛付之知道了这件事,但仍然在纠结。
可时间不会等薛付之和薛家纠结,因为薛付之亲生父亲的赌债和网贷只会一天一天增多,高利贷利滚利,很快就会达到一个普通人家负担不起的数字。
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有的是追债的手段,他们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就算经常干力气活,也绝对都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讨债人。
因此,薛付之的亲生父母绝对不会甘心坐以待毙,而是会选择跟薛家闹个鱼死网破——被高利贷追死也是死,跟薛家闹死也是死,何不放手来搏一搏呢?
于是,就在今天,他们盯上了独自出门参加时装周的薛付之。
跟薛母要钱,和跟薛付之要钱,其实是一样的,毕竟他们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好拿捏的软骨头。
“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吧?”保洁脸上的神情越发地得意了,晃动着手机,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识相的话,就赶紧拾掇拾掇给我打钱,不然的话——”
她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电话号码,备注是什么什么编辑,大概是某个狗仔,也不知道她怎么认识的。
“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这个孩子是你们从我手上抢来的!是你们薛家不做人,自己的孩子没了,还要抢我的孩子!”
话说到这里,薛母在害怕,薛付之在痴傻着不敢相信,只有监控另一段的傅栖眠皱了皱眉头。
薛母和薛父都算是云城的富有人家了,平时生个病检查什么的,哪怕不在傅氏的医院,也会去必然会去服务更加高端的私人医院,产检这些关乎人命重要的事项更是如此。
——那一个明显在工薪阶层的保洁,是怎么会知道薛母流产的呢?
又怎么会那么巧,就能搭上薛母这条线,把一个活生生的、嗷嗷待哺的婴儿,准确地送到刚刚痛失孩子的薛母身边的呢?
知觉告诉傅栖眠,这件事情可能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和想当然。
一旦有了这样的疑虑,他便给私家侦探拨了个电话过去:“给我查一下,薛付之亲生父母的详细生平——比如他们在什么地方工作过,有什么渠道能接触到像薛家这样的有钱人家,尽快。”
打完电话,他眯了眯眼睛,继续看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他有预感,他还能再给薛付之重重一击。
而那边休息室里的薛母,可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她是相信保洁真的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毕竟,在她眼中,这可是一个能进傅氏的私人病院工作、确切知道薛付之通告动向和所在地的人,撕破脸把事情闹大,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会严重影响薛氏的风评和股价,甚至影响到后续那些投资方对薛氏价值的评估。
她和薛父都老了,薛付之一门心思混迹娱乐圈这件事在云城商圈里人尽皆知——薛家的大儿子、薛氏的继承人只会演戏唱歌,早就已经是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了。
如果现在薛付之再被爆出不是薛家亲生,而薛氏的另外一位继承人薛鼓鼓年纪还尚小,必定会让外界怀疑薛氏将来的发展前景和稳定性。
薛氏已经是浪中扁舟岌岌可危了,如果这个时候又出点差错,别说薛父还肯不肯认薛付之这个儿子,就是薛母自己,也会被万人指摘。
其实她自己被不被骂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之之——薛付之,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当保洁手指着狗仔的“通话”键,正要按下去的时候,她彻底慌了。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面子也好,钱也好,在这个时候,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不行……不行——”她跌跌撞撞,完全没有了平时贵妇人的样子,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甚至连好好站起来走路都来不及,只能摔倒在保洁身旁,狼狈地举起手,抓住保洁的胳膊,不让她打通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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