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里想想,嘴上却不敢多言。
大门敞开,薛寒星翻身下马,将岑晚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向府内走去,口头又吩咐一旁的侍卫到快把鲁神医请来。
不过最先得到薛寒星回府消息的自然还是侯爷与夫人。
这些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月缨纵然想念,却也知道薛寒星的处境,不好常叫人回家。
而现在明明不是薛寒星定期回家的日子,却意外接到了儿子的消息,这让月缨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赶来的路上,又听到儿子抱了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回来。
这让她直觉不可思议,做娘的对自己儿子再了解不过。她竟从不知道薛寒星心中还有这些儿女情长,只当这孩子生下来就被他亲手把那根红线揪断了。
可别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直接把人家新娘子从成婚礼上绑来了吧?
薛寒星定想不到他娘心中还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只是急火火地将岑晚带去自己的卧房,将人安放在床上。
比起有什么不适,岑晚更像是简单地睡过去一般。
薛寒星轻轻抬起他那只被匕首割伤的手,将自己怀中随身常备的金创药掏出来。小心翼翼将药粉撒在那创口外翻、看着有些狰狞的伤口上。
随后,他又看向岑晚脖颈处的伤口。
那里有一条不深不浅的细细血线,雪白中格外刺眼,边缘血珠已经凝固结痂。
他正想为岑晚上药,却突然发现那刀伤的边缘似乎与岑晚本身的皮肤有些许分层。
这熟悉的模样让薛寒星有些思维凝滞,他轻轻捏住那片如人皮一般质地的肤料边角,轻轻一拉。
一片由猪皮、网纱与胶水制成的仿真皮肤就这样被他捏在指尖。
薛寒星拿刀的手从不会发抖,但他现在却觉得捏不住这片假皮肤。那仿真皮肤也多半是在高温的火焰熏烤下失去了粘性,指尖一松,便又掉在岑晚身上。
而那仿真皮肤下,是与他自己一样明显的男性特征。
修长白皙的脖颈中央那处明显的凸起,不是喉结还能是什么?
此时的他心中五味杂陈,既为岑晚不必因女子身份束缚,而无法完成自己的志向而感到替他开心,却又想起以往他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亲密举动,也根本不是出自于男女之情而感到复杂。
况且自己多年来,一直相信终有一天他二人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走到一起。
但这场美梦都被真相打碎。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岑晚并非有意欺瞒。
细想当年的情况,若非岑晚欺骗自己,那他二人只怕会在他将通神散夺走后再无交集。
比起这种结果,薛寒星更情愿自己被岑晚唬上一遭。
更何况那通神散的案子一破,自己便被匆忙召回京城。岑晚也没有机会再与自己道明真相。
至于再后来,估计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早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精光。
说到底,这竟全然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薛寒星不禁苦笑。
但看到那睡得正酣的面容,他还是情不自禁觉得自己胸口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薛寒星只得长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都只是暂时的幻觉。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会与岑晚保持距离,相信在认清现实后,自己的心也会随之冷却。
然后他会像对待一位普通好友一样,用正常的心态去面对岑晚。
突然,原本神情一直很平静的岑晚却皱起眉头。
薛寒星立马把自己的思绪全部抛诸脑后,起身打算去催一催那慢腾腾的鲁神医。一开门,却撞见了自己的父母亲在门口互相挤眉弄眼。
第54章 身世
论起武功, 月缨在这府中不说第一,但也能排到前三。再加上许久未见薛寒星,她一路上健步如飞。
来的路上甚至还顺路去书房通知武安侯, 也一同来看看自家的宝贝儿子是将哪家的女儿拐了回来。
临了, 二人堵在薛寒星卧房门口, 你推我,我推你。这小子竟然抱着人家姑娘急吼吼进了卧房,现在他俩谁都不好意思去敲那个门。
直到薛寒星将门打开,才与双亲撞了个正着。
猝不及防看到儿子严肃的脸,夫妻俩都慌了神,最后还是月缨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娘听说你带了个姑娘回来,怎么不先让娘见见?”
本来就还未能从“岑晚其实是个男子”这一真相带来的惊涛骇浪中平复下来,又突然被亲娘一句“姑娘”在心头扎了一刀,薛寒星脸色更加难看。
“娘,你切莫乱说, 他是我的朋友,也并非女子, 只是男扮女装协助探案罢了。”
薛寒星说这话时, 语气和神色都严肃得紧,叫月缨也不好打趣。
“现在他正在昏迷,我怕他身体有恙, 所以叫人去请鲁神医瞧瞧。”
与月缨的神经大条不同,武安侯薛朗可是细致入微之人, 他嗅到薛寒星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这屋里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普通朋友。
于是他开口道:“鲁神医年事已高, 这个点儿怕是睡下了,不如先让我和你娘进去看看。”
且不说薛朗多年行军打仗,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接触过各种药材。月缨也是常年行走江湖,对那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了如指掌。
薛寒星了解父母的能力,闪身请二人进屋。
见到身着嫁衣躺在薛寒星床上的岑晚,月缨一脸惊艳:
“这孩子当真是个男娃娃?我可是连她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没见过几个呢!”
殊不知自己一句普普通通的夸赞,在薛寒星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他面色僵硬,严肃道:“人家本就是男儿身。娘,你可别当着他面这样说。”
月缨自知理亏,但也不明白薛寒星为何如此较真?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子。她只能低下头,仔细查看岑晚的状况。
而薛朗的反应则与月缨大相径庭。
他比月缨走得慢了两步,所以现在才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
那一刻他脸色骤然大变,看向薛寒星道:“星儿,你确定他是男子?”
见父亲反应如此激烈,薛寒星也有些诧异,即便岑晚面容再姣好若女,也不至于让自己见多识广的老父亲露出这副表情。
他点点头回道:“自然,我与他五年前便已相识,父亲何出此言?”
月缨也看向薛朗,显然她也不明白自己夫君为何说出这般古怪的话?在大多数时候,比起自己来讲薛朗还是比较靠谱的。
看过岑晚情况的月缨先安抚薛寒星,“他没什么事,只是迷药的作用罢了。“而后也一脸好奇地看向薛朗,等他给出一个答复。
在两人视线的聚焦下,薛朗一言不发。
恰巧这时,鲁神医到了。
老头已是年过古稀,刚刚被薛寒星派去的人从床上叫了起来,现在只是简单披了件衣服,头发也未束。白花花的胡须与鬓发同面上的褶皱共同诉说着这位老人经历过的沧桑。
不过他依旧精神矍铄,一进门就提着拐杖作势抽了一下薛寒星的大腿道:
“老头我刚睡着,就被你这小鬼从床上薅起来,今天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必定要让你给我试上三副新药!”
接着他也没同月缨薛朗打招呼,径直走到床前,拉开挡在前面的月缨,向床上之人望去。
只一眼,鲁神医僵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岑晚的脸,然后声音颤抖道:“我竟老到这种地步,出现幻觉了?为何我好像见到了冬儿。”
薛朗拉住鲁神医颤抖的手,想要让老人的情绪先平复下来。
但拉了两下,却都没能将人拉离这里。鲁神医的脚下像是生了根,饱含风霜的眼中,似有穿越时光的眷念。
这下薛寒星与月缨更懵了,月缨是个急性子,揪住薛朗的衣袖,要他将事情说个明白。
薛朗却看向薛寒星的方向,问道:“你先同我们讲讲,你是怎样认识这孩子的?”
在场几人都是薛寒星今生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也将自己与岑晚五年前在江州城做过的事,同在场三人简单叙述了一遍,只不过他还是选择隐去了岑晚身上奇异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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