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洲沉吟道:“圣上遇刺,是兹事体大,可更令人不安的是,这幕后黑手。”
杨清一愣:“师父是怀疑,此事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操纵?拿圣上作饵……这也太大胆了些!”
顾凌洲冷笑。
“圣上在一些人眼里,也不过是谋其利益的工具而已。”
“你入督查院以来,也办过几桩要案,我且问你,在经筵堂被章之豹一手提拔起的精锐锦衣卫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暗处与凶手串通的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那柄匕首放进堂中的?”
杨清已经对今日事有所耳闻,想了想,顺着分析:“只能是让锦衣卫觉得很安全,也毫无防备的人了,或者,是当值的锦衣卫里面有奸细?”
顾凌洲摇头。
“章之豹此人的品性如何,暂不做评价,但此人对圣上的忠心,毋庸怀疑,只要是事涉圣上安危的事,他不会马虎,也不会让奸细混进自己亲自甄选的那批心腹锦衣卫中,否则,他这北镇抚指挥使,便算白当了。”
杨清:“那就是后来进入过经筵堂,让锦衣卫毫无防备的人了……”
杨清神色微微一变:“师父是怀疑,放匕首的那名帮凶,就是在那批学生里面么?若真是如此,师父今日主持讯问,怎会毫无察觉?”
当然,杨清能想到更深层的隐患。
这批学子,皆出自上京世家大族,若其中真潜藏着凶手,很可能是得了家族授意。
眼下世家与陛下之间,尚维持着表面和谐,一旦有世家铤而走险,以圣上为饵排除异己,那眼里,便真没有圣上二字了。
而且,这也意味着,凶手永不可能揪出来了。
因为今日讯问更多是心理上的拷问,没有人敢对世家子弟上真正的重刑,严刑拷问。即使上了重刑,对方有如此心志,也不一定能问得出来。
杨清见顾凌洲沉默不语,若有所感,诧异问:“难道今日师父主持讯问,发现了可疑人员么?”
顾凌洲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冷芒一闪而过,最终摇头。
“不能算可疑。”
“能镇定自若成那般,要不,是真的无辜,要不……”
杨清垂耳聆听。
就闻顾凌洲目光十分复杂道:“要么,就是太聪明了。”
这话模棱两可,杨清听不出什么,也不敢擅自接话,便转说起另一个轻松些的话题。
“今年督查院有几个空缺名额,师父可有相中的学子,纳入院中?”
顾凌洲难得笑了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有看中的?”
杨清笑道:“师父言重,弟子愚钝,哪里有这个眼光,只是听闻,今年国子监考进了几名十分优秀的寒门学子,尤以宁州那位解元名唤苏文卿的,文采出众,在学子间声望也极高。师父素来器重寒门学子,若能吸纳此子入督查院,必能为师父左膀右臂。”
六部九卿,核心部门核心官位多被世家把持,相对而言,督查院算是录用寒门学子最多的部门了,每年会试揭榜后,考取督查院的寒门学生也很多。若能提前得到长官认可,这考取过程,自然能顺利很多。
顾凌洲却没说话。
杨清察言观色:“莫非,师父有其他看中的学子?”
顾凌洲缓缓摇头。
“如今的朝廷,督查院处处遭掣肘,能发挥才干地方并不多,未必是优选。此事,还得看双方意愿。”
“再议吧。”
“对了,派往扬州的那几名御史,可有最新消息传来?”
杨清点头:“他们已和当地州府官员汇合,就地养伤,最迟五日,就能起身赴扬州。”
顾凌洲再度沉吟会儿,吩咐:“以本辅名义,给他们去一封手书,让他们务以自身安危为要,查的动,便查,查不动,便尽快抽身回来。”
杨清神色一凛,应是。
第028章 青云路(三)
次日谢琅醒来卫瑾瑜仍伏在枕上沉睡。
面上潮红已退,恢复冷艳的白,发带和乌发显然简单打理过绸袍袖口也十分平整,身后……绸袍亦服帖盖在身上,看来是提前醒来过并且真退热了还有闲余力气做这些事。
天光隔窗透进谢琅估摸着时辰已经不早。
他罕少睡过卯时,便猜测多半是昨夜睡得太晚,再加上……枕边又有这么人,帐内一夜都有清浅药草香弥漫,才一觉睡到现在。
顾、李二女官及孟祥都立在廊下。
见谢琅出来二女官忙问三公子情况。
“他还睡着你们可晚些再进去。”
“对了备些蜜水去最好是温的,等他醒了喂他喝一些这两日,就不要送茶水过来了。”
他冷面吩咐着二女官恭敬应是同时欣慰想这位小侯爷瞧着脾气不大好倒是挺会体贴照顾人的,等下回回宫一定要禀于太后知晓,让太后也放心高兴一些。
一边孟祥也听得颇为意外。
他家世子爷,何时对这位三公子的事这般上心了。
便是在北郡侯府时,也没见这位祖宗对家中最粘人的三郎如此关爱呢,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耐烦的把对方一脚踹开。
谢琅整理着领口,开口,打断孟祥揣测:“雍临呢?”
孟祥瞧他眸光有些不善,正要答,雍临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
雍临精神抖擞唤了声。
谢琅负袖瞧着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啊。”
“殿前司何时上值?”
“卯时三刻,不过主子是殿帅,晚去一些也无妨。”
雍临说完,才发现谢琅眼底寒色,立刻意识到不对,跪了下去。
“主子息怒,属下是想着主子……主子可能在忙着照料三公子,才没起身,故而没敢擅自打扰。”
谢琅冷笑:“有你这样贴心的近卫,可真是本世子的福气,干脆,你来给我当主子算了。”
雍临便知自己犯了对方忌讳,吓得不敢说话。
谢琅没再理他,而是问孟祥:“府中可有医官?”
这个?什么?
孟祥一愣。
说没有。
府医薪俸极高,医术高一点的更高,只有世家大族才养得起。寻常府邸有人生病,基本上是临时找郎中看。
“世子是要……”
孟祥想,自家世子爷身强体壮,打小出了名的结实抗打,病都很少生,断然是不需要医官的,多半是给里头那位三公子请的。
便立刻改口:“属下这就去找。”
等孟祥离开,谢琅方看了眼仍跪着的雍临:“起来吧。”
“你记着,近卫是干什么的,任何时候,都别自作聪明。”
雍临羞愧应是,起身。
问:“世子现在去司里么?”
谢琅点头:“你牵马去府门口等我吧。”
雍临退下了。
谢琅转身回到屋里,卫瑾瑜业已醒了,正伏在枕上看书。
大约是难受,他解了发带,乌发全散着,落在臂间、肩上,从侧面看,乖顺得如小猫一般,丝毫不见素日的冷傲。
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谢琅取了刀挂在腰间,问:“还出恭么?”
那握书页的手,明显抖了下。谢琅不免好笑,都一夜过去了,还这般脸皮薄,他也是好心一问,怕他走了,这人自己憋着,不好意思叫人,以为会收到一个冰冷的“滚”字,不料卫瑾瑜当真放下书,伸出了手。
谢琅一愣,把挂了一半的刀卸下,扶着人起身下床。
睡了一夜,卫瑾瑜显然恢复了不少力气,很顺利自己趿上了鞋子,到了浴房,依旧让谢琅到外面等着。
谢琅靠在屏风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受控制地又忆起昨夜握住时,那清晰真实令他难忘的触感,及那一霎之间,无数电流贯过整个身体的感觉。
明明小时候也帮老三做过的,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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