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摸了个够,卫瑾瑜才用指腹挑起药膏,动作轻缓涂抹到伤口上。
因为伤口较深,涂得也慢。
等终于涂完,小半罐药竟已空了。
谢琅额角鬓角都渗着晶莹汗珠,一半是疼得,一半是忍得,忍着那根搅动他心肠令他灵魂都在发麻的手指,在后背游走。
上完药,不能立刻穿衣裳。
谢琅将衣裳系在腰间,径直赤着上身坐着,抬手抹了把额前碎发上的汗,一道影子忽欺下,与他面对面,直接跨.坐到了他大腿上。
紧接着,一双冰凉如玉的手,环住了他的颈。
“还疼么?”
那清瘦身影挡住了烛光,在他耳畔轻声问。
那一头清凉乌丝也随着这动作落在颈间。
谢琅脑中轰然作响。
伤口本就火辣辣的疼,这冰凉原本应是解药,却加重了灼烧。
一瞬间,浑身血液仿佛都被烈火点燃了起来。
“你故意找事是不是?”
谢琅哑声问。
卫瑾瑜手指在他后颈挠痒痒,打圈圈。
明知故问:“我找什么事了。”
“哼,这可是你自找的。”
伤痛本就容易让人滋生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何况是这种情形下,谢琅鬓角热汗滚滚落下,也不吭声,直接伸臂将人按住,自那段雪颈开始,一点点舔舐了起来。
他明显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敏感与战栗。
血液燃烧得越发厉害,舌尖直接探入寝袍领口,往深处吻了下去。
等吃足之后,直接揽着膝弯将人拦腰抱起,搁在肩头,转身反客为主,把人搁在了行军床上。
卫瑾瑜屈膝悠然望他。
“这可是军营。”
他嘴里说着正经的话,那双水汪汪的乌眸却波光粼粼的,写满蛊惑,仿佛在说,快来呀,敢不敢。
谢琅岂有不敢的。
那一身烈火,早已烧遍全身。
被禁锢在笼中多时的猛虎终于挣脱了一切束缚与枷锁,毫无顾忌酣畅淋漓在热雨里冲刺奔跑。
因为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的深度,卫瑾瑜气得要把人踢开。
耳边一声轻笑,失去了束缚、品尝到了甜头的猛虎轻笑一声,再度碾压下来,且故意放慢了碾压速度。
浪潮汹涌冲击着四肢百骸,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将卫瑾瑜包裹。
帐外是北境粗犷广袤的天地。
帐内潮湿蔓延,绵绵如雨。
而偶尔透过帐门吹进来的风,又是那般清爽干燥。
不知是不是离开了上京的缘故,这么多年以来,卫瑾瑜从未如此放松欢悦过。
一种独属于□□脱离了灵魂的放松与欢悦。
只是乐极容易忘形。
后半夜,看着塌掉一半的床板,卫瑾瑜无情道:“明日你自己去跟你爹解释吧。”
谢琅安全顾不上看床,把人抱起,到一边胡床上又放浪了一回,才意犹未尽抽出身。
夏日天亮的早,距离天亮也就不到一个时辰。
谢琅才寻了工具,开始赤膊蹲在地上修床。
卫瑾瑜裹着绒毯坐在胡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动作。
谢琅好笑:“且得一会儿功夫,你再补补觉。”
卫瑾瑜毫无睡意。
且十分享受此刻岁月静好的感觉。
稀罕问:“从哪儿学得这门手艺?”
“一个军中老工匠那里。”
谢琅一边钉床板一边道:“当年我爹为了磨炼我的性子,把我丢到后勤营里喂马,我有幸结识了一个老工匠,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跟着他学打铁打兵器,木匠活儿也顺便学了点。”
床修好,天也亮了。
谢兰峰派人送了早膳过来,吃到一半,李崖在外探了下头,禀:“世子,大公子过来了。”
谢琅握筷子的动作一顿。
大哥谢瑛过来,是为了押送那几名巫医。
“我与你一起去。”
卫瑾瑜道。
谢琅迟疑:“算了,我先去审审,那场面你最好还是别看。”
“我不怕。”
卫瑾瑜知他担忧。
“无论何等结果,我们一起面对。”
谢琅只能点头。
出了帐门,朝阳已经升起,在连绵无边的大帐上洒下壮丽的金色光辉。
中军大帐内,除了谢兰峰,韩云涛,谢瑛,还有一个圆脸少年郎也在。
众人行礼,圆脸少年眼睛滴溜溜在卫瑾瑜身上打转。
待触到谢琅警告视线,又灰溜溜低下脑袋,不知咕哝了句什么。
坐定之后,谢瑛命人将此次擒获的三名巫医一起带入帐中。
谢琅目若火炬,一眼就认出了裹着一身黑袍、站在最中间的老者,倏地站了起来。
老者吓了一跳。
大约早听闻北境军中有个行事张扬不讲基本法的世子,感知到对方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凌厉杀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谢瑛心思缜密,提醒道:“唯慎,先让巫医看看陛下的情况吧。”
谢琅方抬步,站到了卫瑾瑜身侧。
卫瑾瑜抬头看他一眼,示意无事,卷开袖口,露出臂间那点妖红。
巫医只看远远看了一眼,便露出极凝重之色,接着摇头,表示无能无力。另外二人亦是同样反应。
谢琅一颗心顿时如沉入水底,冰凉刺骨。
上前一把揪住巫医领口,道:“你连起死回生之术都明白,怎么可能不会解毒,你故意不说是不是?这军中的刑罚,你是想挨个尝一遍么?”
巫医听不懂谢琅的话,但从这少年世子面若寒冰的面孔中,已经读懂些信息,登时抖如筛糠,叽里咕噜颤颤说了一堆什么。
谢琅皱眉问:“他说什么?”
圆脸少年立刻道:“他说这毒毒入血脉,根本没法解。”
帐中众人神色皆是微变,独卫瑾瑜处变不惊。
谢琅亦愣了下。
他料想过一切结果,料想过要经历许多困难许多险阻才能寻得解毒之法,却万万没料到,他觊觎厚望的北梁巫医,竟然如此直截了当给出结论。
谢琅愣过之后,恢复往日冷沉之色,突然拔出刀,拖着巫医便往帐外走。
“唯慎!”
韩云涛唤了一声,谢琅充耳不闻。
谢兰峰道:“别理他,由他去吧。”
大约是太了解儿子的脾性了,谢兰峰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瑛则道:“这毕竟是北梁巫医,不是没有说谎可能,让他审一审也好。”
卫瑾瑜独自出了帐。
阳光正好,清爽干燥的风扑面而来。
“你是陛下,也是我二嫂?”
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
卫瑾瑜回头,看到了不知何时跟出来的圆脸少年。
卫瑾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想来你便是大名鼎鼎的谢氏三郎了。”
谢三郎眼睛一亮,问:“陛下如何猜到的?”
卫瑾瑜道:“你二哥经常提起你。”
谢三郎脸瞬间垮掉一大半。
“这家伙凶得很,能说我什么好话。”
“一定说我是麻烦精,跟屁虫对不对?”
卫瑾瑜不可置否。
谢三郎围着卫瑾瑜又转又看,如看稀有物件。
“真好看。”
“陛下怎么就瞧上我那脾气又臭又硬的二哥了?可真是便宜他了。”
卫瑾瑜坦然一笑。
“他待我很好,很好。”
谢三郎一愣。
大约是想不出来,自小一言不合便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二哥,如何会对人好。
他问:“要是陛下的毒解不了,可怎么办?”
卫瑾瑜神色依旧坦然,仿佛如话家常。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
“他也许会伤心,但时间久了,总能走出来的。”
“如果实在走不出来,也许,我们会一起离开。”
谢三郎再度一愣。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听人这样坦言过生死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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