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人数太多,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仿佛虫灾时田地上方的蝗虫似的。
很难相信,出动这样数量庞大的队伍,竟然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年轻修士。
那群“蝗虫”聚拢的方向上,很快传来厮杀声,刀剑碰撞的清脆声音,还有剑气释出时的呼啸风声。
那每一声都打在林澹心头,让他心惊肉跳,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天空,看着那昏暗的天际逐渐被刀光剑影照得透亮。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紧接着,就见巨石嶙峋的山峰被齐根劈开,整座峰顶被一道剑气托起来,朝着“蝗虫”聚拢的地方重重砸下去。
震慑心肺的爆破声响起,在滚滚烟尘中,那白色身影双手执剑,冲破云霄。
林澹怔怔望着那道白色身影,忽而想到他第一次见到“仙子”时的情形——
那时候,靳言也是这样,长剑出鞘,一剑劈山,气势如虹。
“剑斩山河!”
寒灯真君报出这道剑气的名字,接着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寒灯的徒儿,一道剑气,千军万马莫可敌!”
然而寒灯的话音未落,就见数十个头戴青龙傩面具的修士同时从暗处一跃而起,在空中将靳言团团围住。
“布阵!”
为首的修士高喝一声,半空中,数十道剑气同时激射而出,形成一道带着可怕威压的法阵。
这法阵,林澹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又和他之前见到的,不尽然相同……
“……诛仙天罡阵!”
寒灯的声音变得很沉。
林澹恍然。
啊,是了,这剑阵和林澹之前在驻剑台遇到的那剑阵极为相似,但只由三十六名修士控制,看起来,应当是比那诛仙地煞阵还要强大许多的可怕阵法。
而寒灯真君的话音未落,就见那剑阵之上,无数道剑气同时朝着空中那清瘦的白色身影刺出去。
白色身影拼尽全部灵力,想要躲避那一道道刺目的剑气,可他身处诛仙剑阵之中,神魂被那威压震慑住,仿佛暴雨中的蝴蝶,想要伸展双翅已经十分困难,又如何能做到身姿轻盈地躲避攻击。
欻——
欻——
欻——
一道接着一道的剑气,贯穿他的身体,先是手持雄剑的右手手臂,再是执雌剑的左手手臂,接着是胸口、腰腹、双腿……
那每一道剑气,扎进年轻靳言的身体,又仿佛同时扎进了林澹的心中。
林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通体洁白如玉石的身影——那是之前他被掌门尊上拔苗助长,被迫进入识海中时,紧紧抱住的靳言的元神。
他那时候亲吻靳言的元神凝成的白色身影,双唇触碰每一处冰凉的皮肤,便发现对方的神魂中,密密麻麻,遍布着又细又窄的伤口。
那时候,林澹不明白为什么修为强悍如靳掌门,元神上却是伤痕累累。
如今,林澹知道了。
那些贯穿靳言的剑气,在靳言神魂上造成的伤痛,在往后的四百年,都久久无法愈合。
而此刻,林澹困在那琥珀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又一道刺目的光芒,将那清瘦身影捅得千疮百孔,原本雪白的衣衫,眨眼间,浸满猩红的血水。
终于,那身影在身中上千道大大小小的剑气之后,再支撑不住,如一片落叶,从空中坠落下去。
处于诛仙天罡阵阵眼上的修士,声音从青龙傩面具下,沉闷地响起:
“三教盟众修士,为保北斗大陆万年气运,向天请命,诛杀极凶煞星于此!”
话音落下,法阵上三十六名巅峰境修士,同时高举起手中长剑,一齐朝着坠落在地面上的那个身影砍下去。
“言儿!”
寒灯真君一声长啸,体内倏忽爆发出无尽灵力,剑气像一枚炸弹,直接震碎捆缚在他周身的缚灵长鞭。
林澹尚未回神,寒灯真君已然如一道闪电般,飞身落在靳言身前,用自己的肉身为对方挡下诛仙剑阵那致命的一击。
处于阵眼上的修士见状,眉眼变得阴翳——他们向天请命,诛杀靳言,却并不想株连其他人。
因而为首的修士手腕一转,顷刻间控制着那道如滔天巨浪般打下去的剑气,精准地偏移一个角度,绕开寒灯真君,重新刺向靳言的命门。
然而寒灯真君却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臂生生扛下那一道剑气。
剑气捅穿寒灯真君的右手,将他整条手臂都震碎,血水从溃烂的皮肉中喷涌而出,被他运气强行压制住。
“师父!”
靳言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声,想要抬手护住对方,奈何双手被废,根本无法出手。
阵眼上的修士冷冷开口:
“寒灯,莫要执迷不悟!
“靳言乃是极凶煞星,若不将他扼杀于今日,三十年之内,他必将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渡劫境修士,到那时,再要挽回我北斗大陆之气运,便为时已晚了!”
寒灯闻言,强压下因为手臂处的巨痛而带来的颤抖,冷哼一声,
“哼,呸!靳言他是不是煞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从出生至今,从未做过任何恶事,你们要凭一道预言,便夺他性命,未免太过可笑!”
那阵眼上的修士闻言,冷脸看着寒灯,言之凿凿:
“靳言能在如此小小年纪,就达到这样可怕的境界,这便是最好的佐证。
“他如此逆天的修炼天赋,只因他是这片大陆的极凶之兆,承袭了那煞星的命格……”
“呵,啐!”
寒灯打断对方,“老东西,你也知道,靳言是这片大陆修炼天赋最高的修士,他是我徒,我以他为傲。
“有我寒灯在的一天,我就决不允许你们害他性命!”
听完寒灯的话,诛仙阵上的修士,脸色同时变得漆黑一片。
阵眼上为首的修士沉声说:
“寒灯,你执意要置北斗大陆上,千千万万修士的性命于不顾吗?”
寒灯无法理解:“我又不是佛祖,万千修士的命,关我屁事?
“我只愿护我徒弟一人。”
那阵眼上的修士闻言,长长叹息一声,接着,重新举起手中长剑,
“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诛仙剑阵无情,布阵——”
眼看着对方重新汇聚起无尽剑气,俨然一副打算将寒灯一起诛杀于此的打算,寒灯一时懵了——
他刚才能那样与对方吵,无非是看准了这帮老东西仍旧秉持所谓的大道正义,不会想要牵连他这个无辜之人进来。
如今看来,寒灯还是低估了这帮老东西的底线。
“师父!”
眼见着那剑气要再次落下,靳言调动体内灵力,试图将寒灯从自己身边推开。
然而寒灯却死死护在他身前,高举起手,“等等!”
剑气眼看就要斩落在师徒二人头顶,终究是停下来,
“你还有何要狡辩之处?”
寒灯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做了决定——
他往前一步,抬手将腰间挂着的那块桃花琥珀摘下来,用灵力将那琥珀破开。
琥珀破开的瞬间,林澹的眼前一直蒙着的那一层昏黄的外壳消失了,他终于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这片世界——
这片遍地染血,满目疮痍的世界。
以及立在这片哀鸿之上,分明白衣染血,满身都是伤口,却倔强得不肯低下半分头颅的靳言。
林澹正盯着靳言看的时候,周围忽然震颤两下,接着,从他的身体中,投射出万千桃花花瓣来,那些花瓣飞舞在半空中,组成一片星辰。
“这是云壑临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支桃花星辰卦象。”
寒灯真君说着,眼底透出无尽的落寞。
诛仙剑阵上的修士看向寒灯真君放出来的那卦象,点点头,
“云壑真人的演算能力,北斗大陆无出其右,他的这支卦象,所预示的,正是我等最担心的那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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