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结尾时,往往总是附着一句,“我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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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桓觉得自己病了。
不知何时,他的体内被蚕食一空,等他发现时已经晚了,他的身体空荡荡的,连风都能穿过去。
他开始没有精神,吃不下饭,连床也下不去。
每日只是蜷在床上,沉沉地睡过去。
蒋瀛见状,也不再出去,每日按时起来熬粥,喂着他喝一点,然后便上床抱着他,似乎要和他一起这么沉沦下去。
钟桓不知道那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因为到了后来他也辨不清白天和夜晚,只是睁眼时就看到蒋瀛端着粥坐在床边。
饿了的话他就喝下去一点。
曾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会和蒋瀛互相折磨到死。
那时大概真的是病得彻底,他竟有些喜欢这个结局。
如果他们最后死在一起,蒋瀛的心里,是否也会有他一点点?
从晚到早,从早到晚。
他们对于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却又像是在互相较着劲儿,谁也不肯服软一句。
最后还是蒋瀛的经纪人救了他。
他让人强行开了别墅的大门,然后闯了进来,第一次说了重话,狠狠打了蒋瀛一巴掌。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他还是听见了经纪人愤怒的喊声,“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蒋瀛,你清醒一点!现在的他根本不认你!你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怎么敢非法拘禁人家!你看看你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天钟桓一直没有听见蒋瀛的声音。
只有经纪人在外面一直不停,一直不停地骂。
骂到最后,钟桓都听困了,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蒋瀛依旧坐在他的窗前,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还冒着热气的粥。
“喝点粥吧。”蒋瀛问他。
钟桓没什么兴致地闭上了眼睛,屋内又是一片寂静。
许久,蒋瀛终于再次开了口,“你真得那么想走?”
钟桓闻言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白惨惨的天花板,突然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从床上支撑着坐了起来。
然后抬起头看向蒋瀛。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红色的纺织链绳。
钟桓抬起手,将那根红绳拽了出来,那是一颗水滴形的透明琥珀,里面封着一颗白色的纽扣。
再普通不过的纽扣,像是随手从衬衫上拽下来的,却被蒋瀛视若珍宝地小心藏着。
“这是谁的纽扣?”钟桓问道,“也是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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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桓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原来他和蒋瀛已经从夏天纠缠到了冬天。
听起来似乎也没多久,却好像已经过了几十年。
他捧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他的胃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又硬生生挨了那么多饿。
因此受不了一点凉和饿。
刚才在外面走了许久,冷风顺着鼻腔灌进身体,胃也跟着闹了起来。
因此他连忙找了个地方点了杯热饮。
一口咖啡下肚,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旁边似乎有人在看着他,钟桓扭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小孩儿。
圆嘟嘟的,特别可爱。
于是钟桓没忍住冲他笑了一下,可是下一秒,小孩儿却哭了。
旁边的大人见状看了他一眼,连忙把小孩儿抱了起来,然后背对着他哄了起来。
钟桓知道大概是自己这张脸的功劳,苦笑了一下,喝了口咖啡,然后便拿着桌上的机票离开了。
这段时间过得像梦一样,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谁知最后却是惨淡收场。
A市是留不下去了,于是他在网上随便买了张机票,打算离开这里。
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没等多久,机场的广播台已经开始播报他所乘坐的航班可以登机。
钟桓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向登机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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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瀛坐在车里。
真皮的车座上已经落了好几只烟头,有的还未熄灭,与车座接触,升起刺鼻的气味和浅浅的烟。
然而蒋瀛毫不在意,依旧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窗户也没有开,很快车里便烟雾弥漫,而他丝毫不觉。
他又来到曾经传出过钟桓所乘坐的飞机失事的那个机场。
像是他曾无数次呆在这里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希望自己也能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想。
可是根本做不到。
他知道钟桓就在里面,再过一会儿,他可能在全国的各个地方,也可能在大洋彼岸。
明明一开始他们也可以那么美好。
怎么如今,却落得这么惨淡。
他大概真的错了,不该用尽一切手段强留钟桓在他身边。
经纪人说得没错。
现在的自己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这样浓烈的感情会让他害怕,怕到不肯相信自己爱的就是他。
可是若再来一次,他大概也不会做得更好。
只要一看到钟桓,他就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都捧给他。
他曾在黑暗中待了那么多年。
钟桓是他唯一的光源。
他以为那束光早已熄灭,谁知却又出现。
他怎能不疯魔?怎么当做看不见?
可是……
蒋瀛闭上眼睛,从今以后的漫漫长夜,他只能一个人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突然响了几下。
蒋瀛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侧头看去,然后就见漫天的大雪中,有一个人正隔窗望着他,旁边还放着行李箱。
蒋瀛靠在椅背上愣了许久,久到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那片他眼中的幻影却没有消散,而是俯身又抬起手指,敲了敲窗。
“噔噔噔……”
蒋瀛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坐了起来,伸出手去开门,指尖不自觉轻予兮读家颤。
车门打开,外面的人携着风雪与他撞了个满怀。
哪怕手指已经真真实实地触到了怀中的温度,蒋瀛还是不敢相信。
“你……”
他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刚一开口,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于是叹了口气,脸颊轻轻蹭了蹭钟桓的耳尖,然后侧身吻住了他的唇。
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厮磨,随即蒋瀛便疯了一般,几乎是要把钟桓吞吃入腹。
钟桓被吻到双眼通红,挂了一层泪珠,许久,蒋瀛才松开了他,抬手抹了抹他的眼角。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蒋瀛抱住了他。
“蒋瀛。”钟桓俯身抱住他,头紧紧抵在他的肩上,“我想起来了。”
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踏上机舱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了。
紧接着,过往的记忆就像汹涌的海浪,瞬间将他席卷。
他想起来。
经年的痴想与欲念经过时间的酝酿,终于烧成了火。
明明都已不再年轻,两人却还是像两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急不可耐拥吻在了一起。
机场旁的酒店。
蒋瀛的手指一寸寸用力挤进钟桓的指缝,随即紧紧扣住。
仿佛不知晦朔的朝菌,便只争此刻朝夕。
“小瀛。”
蒋瀛正准备再进一步,却被叫住。
“怎么了?”
“把灯关上。”
蒋瀛顿了片刻,回了句,“好。”
钟桓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疯狂,只是两人交融的瞬间,他的耳边突然响起蒋瀛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他说蒋瀛些年每时每刻都在工作,一周能往机场跑七天,每次都是直接坐在车里抽一夜的烟。
他曾经真的害怕蒋瀛的的身体就这么垮了,却怎么也劝不住他。
蒋瀛对他早已不是单纯的感情,是痴想,是执念。
他回来之后,蒋瀛才终于有了几分人气。
所以别再折磨他了。
有一个人,真的爱了他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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