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虽然小,右侧却有独立的卫生间,此刻门口的塑料帘拉着,传出来哗哗水声,帘子外的地上散乱丢着扔出来的衣裤。
季听从吊柜里取出一条裤子换上,将换下来的裤子地上的衣物一并放进盆里。
“崽。”水声停下,戚灼在帘子后喊人,“我忘记拿内裤了,给我递进来。”
季听没理他,戚灼又喊了两声后,撩起帘子一角,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和半片结实的胸膛。
“视听器没电了?”
季听正在门口捡戚灼脱下的袜子,再将倒在地上的军靴摆好,眼睛分明看得见。
戚灼抹掉脸上的水珠,问道:“不给我拿是吧?”
“不拿。”季听板着脸蛋儿垂着眼。
“长反骨了?给我摆脸色看?”
“不敢。”
“行。”
塑料帘子哗啦一掀,戚灼就那么光裸着身体走了出来。
他不遮不挡,神情自若,颈子间挂着一条枫叶状红玉坠子项链。随着他的步伐,水珠顺着块垒分明的肌肉纹理淌落到地板上。
他走向屋对面的吊柜,伸手去取里面的内裤,腰腹间的肌肉绷紧,拉出流畅优美的线条。
“我的内裤呢?”翻找过那简单的几件衣物后,他头也不侧地问。
“自己找。”
“我找不到,是不是晾在通风房没有收回来?”戚灼依旧盯着柜子。
“今早收回来了的。”
“那在哪儿?”
季听回道:“自己找。”
戚灼看向左边的床。
那架床的上铺放着大包小包,还有一个小巧的儿童行李箱,淡粉底色,印着各种已褪色的卡通图案。下铺床单上放着叠好的一套军装,最上层是条内裤,旁边还摆放着一双干净袜子。
戚灼走过去,拿起了那条内裤。
他终于还是没能在季听的灼灼目光中坚持下去,停下动作直视前方墙壁:“你别这样看着我行吗?”
季听一直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要怎么样看?”
唰一声,戚灼将床边的布帘子给拉上,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你以前换衣服从来不挡的。”季听眸子暗了暗。
戚灼在帘子后回道:“你以前的目光也不会像饿了几天的狗子。”
“我咬死你!”季听错了错牙,恨恨地道:“成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沾花惹草?哪儿来的花草,我怎么没见着?你看见了的话,给我摘两朵。”戚灼懒洋洋地回道。
季听没应声,戚灼穿好衣物后拉开了布帘,却猝不及防地看见季听也站在对面床前换衣服。
季听已经脱光了上半身,后脖颈露出一黑一银两条项链,腰肢细窄,两片蝴蝶骨展翅欲飞,脊背往下拉出动人的曲线,肌肤白得晃眼。
戚灼保持着拉开布帘的姿势没有动,季听却转头看向了他。
两人互视着,季听侧了下身,将自己被半张床帘挡住的肩膀也露了出来。
他嘴唇红润,漂亮的大眼睛里像是淌着蜜,纤细纯洁得如同一朵木芙蓉。但眼角飘飞的那一抹红和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又透出和他清纯气质不相符的色,,欲。
戚灼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转身去到卫生间,对着小圆镜刮胡子,还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是每天出操时的军歌。
片刻后,季听的声音响起,隐约透出那么一丝气急败坏:“烦死了,这纽扣洞怎么那么小。”
戚灼依旧吹着口哨,几秒后,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没有被外面的人听见。
嘀嘀。
戚灼的通话器响了起来。
“什么事?醒了?嗯……嗯……”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声音也恢复成一贯的冷肃,并大步走出了卫生间。
季听已经穿上了衣服。
他里面是一件和戚灼同样的军式灰色T恤,外面却还穿着半件白衬衣。说是半件,是因为那衬衣没有袖筒,只有一圈领子和小半截身体。
“好的,我马上来医疗室。”
季听扣着那半件衬衣的纽扣,竖起耳朵在听,在戚灼挂断通话后便问道:“那人已经醒了吗?”
“对,我现在去看看。”戚灼看了眼季听,走到墙边换军靴,“你能不能别再穿这种半截子衬衣?看着伤眼睛,我去军部给你找件浅色汗衫行不行?”
“不行。”季听对着墙上挂着的一面圆镜扣衬衣纽扣,“军部囤积的军服很多,但是没有白衬衫。我好不容易别人那里找了点白棉布,还是用你的三件汗衫换来的。艾尔玛星舰上唯一仅存的白棉布啊,得节约着裁剪,才能做成这样两件衬衣。”
他扣好衬衣纽扣,将军服穿在最外面,再小心整理。
“帅不帅?”他对上镜子里戚灼的视线,便微侧头昂起下巴,露出脖颈下方的一圈白领子边。
戚灼目光却落到他腰间:“视听器充电装置呢?别好了吗?”
“别好了。”季听撩起军服给他看,只见皮带上串着一个搭扣,下面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这个东西难看死了,每次会把我的衣服顶起来一个小包。”
“难看又怎么了?除了你自己,谁会在意那个?视听器充电装置必须随时带在身上才稳妥。”
“知道了知道了。”季听嘟囔两句后又问:“帅不帅啊,你还没回答我。”
戚灼拉开门:“帅!不要外套就穿这半截子衬衫出门,看上去会更帅。”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那人吗?”季听看着戚灼的背影。
“不能。”
季听噘了噘嘴:“万一他是我亲哥呢?”
戚灼没理他,正要关上门,季听又连忙喊等等,将搁在窗台上的那小盆绿植递给他。
“帮我弄去晒晒太阳。”
戚灼接过绿植后离开,季听坐到了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深黑色硬封笔记本,翻到中间一页,在空白处唰唰写字。
11月7日
这段时间没有记日记,发生的事情汇总一下。
1.在冰冻星上居住了两个月,被螅人发现了,艾尔玛只能又启航。
2.白伽在研究所干了一段时间,把我也弄进去了,我们俩都成了王钦的跑腿。
4.我捡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非常奇怪。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听写完这句后出了会儿神,接着提起笔继续。
记仇:有人让我给他转交情书,我撕掉扔在了垃圾桶里,他发现了,捡起来拼凑着看,看得津津有味,还大声读给我听。
季听写完日记,无聊地坐了会儿,拨通了白伽的通讯器。
“喂。”那头传来白伽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在干嘛?”
“我在研究所,帮,帮王铁板抬基因培养恒温箱。”
“那我也来吧。”
戚灼端着绿植走向军部医疗所,中途方向一拐,进入了人工种植园。
季听曾在一颗小行星上获得了一小株不知名绿植,如获至宝地带回家,还经常让戚灼利用职权徇一下私,将绿植带去种植园接受人工日光。
“戚上尉。”种植园的士兵朝他行了个军礼。
戚灼将绿植递给他:“帮我送去照照光。”
“好。”士兵赶紧接过。
“全身都照着啊,别放在栗薯叶下面盖着了,哪怕蔫一片叶子,我就把上次帮你们装的铁撑子拆了。”戚灼单手抄在裤兜里,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士兵忙道:“戚上尉放心,半片叶子都不会蔫。”
戚灼离开种植园,走在军部医疗所的通道里,皮靴底敲击着金属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戚上尉。”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军医迎了上来。
戚灼停下脚步:“怎么样?”
“我们一直派人守着,他清醒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你。不过……”军医看了眼戚灼,“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戚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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