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也听到这些议论,她叹口气,轻道,“那姑娘是叫冉冉吧,看着年纪不大,真是可怜。”
“……”温随没回应她的话。
女孩现在已经从候射线到了起射线边,本来有工作人员过去像是打算帮忙的,她却摆了摆手,轻松操纵轮椅转个方向,然后低头看下边的白色线,正位于两侧轮子中间,不偏不倚位置刚好。
赛场的广播仍在重复宣读发射规定,与此同时还伴有刚才小方阵表演后未关闭的古乐声。
节奏恰在激昂处,女孩挽弓搭箭,屏气凝神。
咻的一声,射中正右。
场边响起些许掌声,不热烈但都聚在同个方位,温随认出是女孩的父母,旁边还有其他几位亲朋。
到第四支箭射完,女孩收弓时脸上表情还颇为严肃,后来才终于望向看台,收到家人的隔空鼓励,腼腆地笑了笑。
然后她重新转动轮椅,沿退场通道独自离开,到一半时又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箭靶,像是缓缓舒了口气,方才那点浅淡而矜持的笑意在她脸庞扩大,再转回脸时已然盈满整个双眼。
温随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
随着女孩的离开,试射阶段也宣告结束,工作人员暂时关闭入口复查设备。两声哨响后,个人排名赛拉开序幕,首先比的是男子。
场上四个靶位,第一组上场的四名小选手领取弓箭,发令员随即发令,选手们便纷纷跟着他的指令做动作。
张旸依旧挨着观众席同步作规则介绍,“传统射箭礼仪是今天考察的重点项,每个选手都有一整套礼仪流程,开始射箭前有上射位礼,结束射箭后有下射位礼,验靶也有相应礼仪。”
“现在发令员最先发出的是‘准备’令,选手这时候得把弓放在身体一侧站在候射线后等待,就是行‘藏弓礼’。然后发令员发“就位”令,选手必须行‘执弓礼’,排名赛是面向靶子,如果到之后的淘汰赛,就得转向对手行礼了。”
选手们有模有样地执弓向前鞠躬行礼,礼毕上步进入射位,在发令员发出“起射”令后,各自取箭完成第一支发射。
“每个射道都有专门的计时员,选手需要在六分钟倒计时结束前完成全部四支箭的发射。”
倒计时结束后,果然还有选手没能完成比赛,裁判上前制止他继续发箭,那小选手似乎有点着急,站在原地不肯走,而其他选手已经退到候射线,又行了一次下射位的藏弓礼。
在裁判的劝说下,那名选手也调整过来,裁判给了发令员一个手势,发令员便继续发“验靶”的口令。
“验靶就是检验靶子的分数,选手要走到靶子前两米处,而且要求也得先行礼,叫作‘礼侯礼’,表示对计分人员和目标的敬重,行礼之后确认分数,就可以报分了。”
“除了靶面成绩,还有礼仪扣分点,全部六个环节缺失一次先警告,第二次开始每缺一处扣除最高得分箭一支,扣完为止,所以想得高分还是很有难度的。”
很快第二组选手也上场了,能看出这些孩子平时受过训练,在上射位时大都展现了射艺要求的心敬容肃的仪态,但或许比赛经验不足,几支箭射完后下射位礼仪很容易就忘了,或者一紧张便做错。
而靶面成绩后两支箭多数比不上前两支,随着体力下降犯规和失误频发,有时候信号还没发出就把箭射出去了,还出现了反弹箭。
不过总体来看,这些孩子虽说状态并不十分稳定,水平也参差不齐,但搭弓射箭的劲头还是可圈可点的。
男子组之后是女子组,顺序与试射顺序一致,冉冉还是最后一个出场,发挥得不错。
上午排名赛结束,裁判组退场最后确认成绩。
按照规则和这次比赛的参赛人数,个人排名赛男女子前十名和团体前六名将进入下午的淘汰赛阶段。
十分钟后正式的入围名单张贴在观众席边缘,不少人拢过去看,裁判长同时通过广播宣布成绩。
有部分没能进入淘汰赛的选手和队伍提前离场,到中午剩下的少了一些。
组委会提前备有午餐,但梁舒觉得人多,还是打算跟温随回趟民宿再来,走前想找席舟跟他说一声,却收到郑许然专门送来的盒饭,没能推辞得了,便跟他们在一起吃了。
办公室里只有两名助教和郑许然,中间席舟来过一次,看见梁舒在,还问她昨天带温随去医院的情况,没讲两句就又出去了。
等到几个人快吃完,都不见席舟再回来,梁舒便问郑许然,“小舟不吃饭吗?”
郑许然快速扒拉完剩下几口,“箭协那帮人又扣他干活儿呢吧,我吃完了,换他去。”
刚合上面前的餐盒盖子,电话就响起来。
“席哥?……哦好,我这就给他们送。”
郑许然说着从旁边的塑料袋里又拿出三份饭,起身大步走到门口。
打开门,外面站着位中年男人,“麻烦许教练了。”
“我还说给你们送去呢,正好正好,”郑许然回身直接把饭放在餐桌上,一边收拾自己的桌面,“你们进来吃吧,外面太乱。”
“谢谢许教练!”
温随听见这个声音,转头看见说话的人。
冉冉在父亲旁边,身上披着件藕粉色的呢外套,温随注意到,里面不是刚刚那身比赛服,她两手放在膝盖上,略有些羞涩地朝屋里的人点点头。
郑许然招呼道,“快进来,别客气,这儿都是自己人。”
冉冉看见温随时,同初次见面一样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梁舒也站起来,想要给他们腾个地方,被冉冉父亲客气地婉拒了。
“外面冉冉妈妈给我们占了地方,大家慢慢吃,我们就不打扰了。”
接过盒饭父女俩便告辞离开,郑许然也跟着一起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梁舒才收回目光,感叹道,“这姑娘也进淘汰赛了吧?真不简单。”
吃饭的声音忽然暂停,方助教顿住筷子,偏头看看韩助教,欲言又止。
“她是进了,可惜不能参加比赛。”
韩助教到底是男生,不如方助教含蓄,再加上年轻藏不住心眼,这一出口就没收住,明显带着忿忿不平的情绪。
温随没有很意外,上次有听到一点冉冉父亲和席舟的对话,刚看到她换掉汉服就确认了,只是才知道,她的成绩原来真的进了淘汰赛。
相比之下梁舒就有些尴尬了,韩助教刚说完那么一句,饭都不想再吃,闷不吭声收拾饭盒筷子,说要出去给席哥帮忙,也走了。
留下方助教缓和气氛,“其实按这次比赛本来的规则,冉冉的情况就不能报名的,是席哥替她争取了。”
“而且冉冉学的是反曲弓,传统弓也不算她的强项,说白了她主要是想体验一次这种比赛,获得更多的临场经验,所以开始报名的时候就约定好,不管排名赛成绩如何,她都会主动弃权后面的淘汰赛。您看她现在和她爸妈留下来,我猜肯定是想继续看下午的比赛。”
梁舒没想到是这样,“怪我事先没了解清楚,难怪韩助教……”
“这种事哪会所有人都知道,您别放在心上,”方助教忙安慰,“大家都是替冉冉觉得惋惜,但确实没办法,主要还是咱们这方面的赛事太少了。”
“那冉冉还有机会参加别的比赛吗?”
“也说不好,今天已经算市级的比赛了,以往像少年组只有重点体校和射箭重点学校有正规比赛,这种针对普通中小学的根本没有,市里不爱组织,因为没多少能参加的,更没什么人愿意看。”
方助教摇摇头,十分无奈,“其实去年第一届办成那样,开始就没打算继续办第二届的,说白了体育项目也分商业价值的不是?”
“话虽这么讲,”梁舒当然理解,“但作为一个外行,我觉得今天的比赛组织得还不错,那些小选手感觉也挺喜欢这种活动的。”
方助教笑了,“要是席哥能听到,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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