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陡然回过味儿,“你……”你是不是骗我?
话还没说,就听到梁舒的声音,“小舟!”
单元门灯光亮着,她小步跑出来,也是凑巧,正在两人已经说完即将分别的时候。
“幸好你没走,差点忘了,”梁舒打开车门,将两大袋子东西放在后座。
“这些都是今天做的,里面有保温包,回家热着吃,多余的放冷冻柜,给你外公也带点过去,有他老人家爱吃的发糕。”
“谢谢阿姨,您费心了。”
席舟还在暖车,温随看梁舒关上门,忽然唇角一勾,带着几分故意又问,“除夕那天你跟闫爷爷怎么安排?”
“对,还没问你呢,”梁舒也想起这事儿,“除夕要不要跟你外公来我们这里过呀?”
席舟挑眉看向温随,好你个机灵鬼。
可对着梁舒不能胡诌,只得道,“我爸今年要回来,我们去外公那过,就不打扰叔叔阿姨了,等之后再来给您拜年。”
“那好那好,你们父子也终于能团圆了,难得,是该好好聚聚。”
目送席舟的车开走,温随立刻拿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骗子.jpg]
席舟:[开个玩笑。]
本打算先发出去表达一下不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复,温随提醒他:[开车别回信息。]
[停在路边回你的,我有注意安全。]
[……]
[生气了?]
席舟最近越来越能开玩笑,一定是跟郑许然学坏了。
“小随,快来!”
前面梁舒喊他进电梯,温随这才收起手机。
进家门后不忘第一时间给席舟发道:[专心开车,到了联系。]
洗完澡,温随靠在床上看书。
今天白天坐火车,困得有点早,等到快撑不住眼皮打架,电话才震了。
“我刚到家。”
席舟那边传来爪子的叫声,温随顿时困意全无,“开车很累吧?”
“没坐火车累,早点睡,明天不是跟袁锰约了出去?”
温随却还惦记一件事,“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临分别那时总感觉忘了的,其实是这个,不是除夕的问题。
或许隔着电话比当面讲出来要容易,席舟这次答得很快,“因为我们小随越来越优秀,我跟叔叔阿姨现在都要好久才能看见你,都有点羡慕你的队友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听到这话温随愣了愣,“你就因为这个不高兴?”
“是啊,还不够?”
认真思考过,温随发现这的确是个现实难题。
“……好吧,”姑且接受他这说法,“我以后会尽量,但可能还是没办法经常回来……”
从前无牵无挂,不能亲身体会戍边将士思乡之苦,现在温随居然奇异地产生共鸣。
关键他是个务实派,所以最在意的还是怎么找到对症药方。
既然病源不能根治,总得想法暂时减轻症状。
“那如果你已经不高兴了,我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
席舟笑了,显然被这话暖到,“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可以晾着我,过段时间自然就好。”
“但我不想你不高兴。”温随脱口而出,素来率真而简单地表达。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席舟捏着话筒,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自己抱有的某些想法跟温随的坦荡磊落相比,更加无法见光。
“席舟?你在听吗?”
“……我在,”席舟调整气息,“这个问题,建议你可以问问爪子。”
“爪子?”温随皱眉,“它又不会说话。”
席舟抱起小猫,挠挠它的脑袋,“喵~”
绵软的叫声传到话筒里,“比如爪子如果不高兴,你会怎么做?”
“如果爪子不高兴……”
那无非就是投喂加抚摸,以及——温随忽然想到,可席舟是认真的吗?
他最近总跟他开玩笑,之前那个严肃说一不二的舟舟教练,信任值已经严重下跌。
“逗你的。”不等温随再问,席舟已经自觉承认。
之后被他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挂掉电话,温随刚躺下要闭眼,忽然发现手机灯又亮了。
席舟给他发来个表情:[捏捏棉花糖.jpg]
然后说:[像不像某个小朋友的脸?]
[我不是小朋友。]
[谁接话谁是。]
[……]
信任值跌落谷底,他可真是幼稚透了。
忽然又来一条:[高兴.jpg]
看着那张娃娃笑脸,温随忽然心情愉悦,像是一串泡泡在咕嘟嘟往上冒。
行吧,恢复一点信任值,至少席舟现在确实被哄得高兴。
*
除夕夜,梁舒包了五种馅料五种颜色的馄饨,管这个叫集五福。
过去一年好事不停,温从简特别高兴多喝了两杯,梁舒也陪丈夫一起,温随喝玉米汁代酒,一家三口碰杯。
梁舒说,“祝我儿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温从简附和,“今年打进国家队!”
“别给小随压力,慢慢来,”梁舒碰碰温随的杯子,“妈就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天天都开心。”
两口子最后都喝得有点多,窝在沙发里看春节联欢晚会,不一会儿说上体己话。
温随给他们留空间,自己到阳台吹风,把手机上拍的五福馄饨的照片发给席舟。
席舟给他回复的也是一张餐桌照片,不过是从膝盖上爪子的视角拍的。
爪子竖着耳朵巴望餐桌,背影脑袋又圆乎了。
可惜只能看到团年饭的那些碗碟边缘。
大年初三,一家人去席舟外公家给他们拜年,温随莫名有点紧张,到那才发现席舟的爸爸并不在。
闫明生抱怨,“说好的回国过年,前一天又没走成,嗨,完全指望不上。”
温随忽然想起席舟发的团年饭照片,难怪他不拍正面餐桌,是怕被看出来。
梁舒和温从简很久没见闫明生,趁他们说话,温随低声跟席舟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怕打扰你。”
那表情,莫名地有点可怜,温随心被揪疼了一下。
温从简和梁舒也遗憾不已,为弥补除夕夜缺失的热闹团圆,他们特意留得晚了些,想多陪陪老人家。
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席舟接到个电话,说有事要回去一趟,他们便一起告辞。
“叔叔阿姨先走吧,我打个车。”
温随问,“你的车呢?”
“出故障了。”席舟低头看手机,似乎是有点急。
“怎么会出故障?”温从简也问。
“还能怎么?”闫明生絮叨,“这孩子平时又不开车也不知道买它干啥,总不开,上次跑长途回来就歇火了呗,都懒得说他。”
温随:“……”老人可能想的花钱,他却大约猜到怎么回事。
温从简解锁自己的车,“我们送你,别打车了。”
初三晚上营业车少,席舟还是借了一程,他跟温随都坐后排,这一路眉头紧锁,也没带爪子回去,明显是有事。
中途又接了个电话,席舟全程没出声,挂断电话脸色更不好了。
温随看着,想起去年冬天爬雪山看日出那次。
送到小区,席舟没让车开进里面,“就停路边吧,叔叔阿姨也早点回去。”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温随心里一动,在温从简重新发动前,也开门跳下车。
“哎小随?”
“爸妈,我去席舟那住两天。”说完头也不回追了过去。
梁舒叫他几声,人已经跑远,“怎么突然就——”
温从简却笑说,“孩子嘛,由他去吧。”
“……”梁舒手拉着安全带,微蹙的眉间闪过一丝复杂和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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