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能夫子们自个儿咬牙上了。
果然,皇帝听后龙颜大怒,他很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下跪之人:
“你说什么?二十一他要出家?”
夫子已经做好了被皇帝迁怒的准备,这会儿倒是淡定了,提醒道:
“二十一殿下已经出家了。”
且出家已有三月了。
皇帝不雅的做了个揉耳朵的姿势,疑惑道:
“做朕的儿子,是少他吃了,还是少他穿了?年纪轻轻看破红尘,这不是要出家,是给朕下马威,是给朕眼色看!好,好啊,不愧是我老郭家的孩子,平日里一个个闷不吭声,关键时刻可真有种!”
皇帝不至于为区区一个二十一皇子就大发雷霆,但道维的行为,确实触到他的逆鳞了。
他觉得这是道维在无声向他做出的反抗。
他说:“去,让他给朕滚过来,朕倒要瞧瞧,这几个月,他出家都悟到了什么绝妙之法!”
太和殿众人知道陛下这是生气了,因而一个个噤若寒蝉。都在心里琢磨,二十一皇子这回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旁的皇子犯了事儿还有得力的外家,受宠的母妃,亦或者年长的兄长帮忙求情,陛下看在那些人的面儿上,总不会太多为难。
可二十一皇子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大太监心想,希望二十一皇子识趣点,快快赶来见陛下,叫陛下知晓他的诚心,这事说不得还有转圜的机会,谁叫陛下这几年上了年纪,最吃小儿子这一套。
谁料一个时辰过去,太和殿还是不见道维身影。
至于去传旨的小太监,已经急的跑了三趟,往大太监这儿汇报情况了。
一开始小太监语气挺恭敬,例行公事对道维说,陛下召见,希望道维能手脚麻利一些,跟他们走一趟。
道维坐在蒲团上诵经,跟没听见似的,木鱼敲的邦邦响。
小太监便不耐烦了,他们面上对道维态度恭敬,实则眼神里完全没将他当回事,闻言大声开始催促。
道维终于停下手里木鱼,不耐烦道:
“没瞧见我正诵经吗?叫父皇等着。”
小太监都惊呆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着这么嚣张,敢直接让陛下等着的人。
瞠目结舌道:“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道维皱眉道:“怎么?父皇等不得?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梁嬷嬷诵经父皇能等,蒋太师诵经父皇能等,甚至护国寺大师诵经父皇也能等,偏到了我这儿,诵个经父皇便左也等不得,右也等不得。怎的?原来父皇等的不是为天下苍生祈福的心,而是诵经之人的身份吗?那些人身份高贵,对父皇有用,父皇便能等。我这儿子谁都瞧不起,谁都能踩上一脚,父皇便也不耐烦等吗?原还当英明神武的父皇总归是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眼下瞧着和拜高踩低之人也无甚差别。”
小太监吓的腿都要软了。
万万没想到,好端端出来一趟,原以为只是个简单的传旨差事,谁成想会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回头说这话之人会是何等下场他们不晓得,反正听到这番话的他们肯定是没好结果了。
就恨方才他们手慢,没捂住二十一皇子的嘴,叫他把话给秃噜完了。
几个小太监再也不敢招惹这位瞧着丁点儿不怕死,甚至主动找死的二十一皇子,只能远远盯着,叫人快速去太和殿找大太监报信,叫对方拿个主意。
之前听上书房夫子说这位殿下看破红尘出家,他们还不信。眼下是信的不能再信了,就这说话方式,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没胆子说啊!
大太监能怎么办?他听到后也很震惊啊!就这话,谁敢传给陛下听?不想活了?
他可不是生死看淡的二十一皇子!
他站的脚都麻了,太和殿内的气氛越来越严肃,隔着老远都能明显感到陛下身上逐渐散发出的不悦气息。
大太监心里琢磨,就皇子所到太和殿的距离,一个时辰他这老胳膊老腿都够走五六趟了,二十一皇子别说走,就是爬,也快爬进太和殿咯。
还不来,这是给谁甩脸子看呢?就这胆子,怕是大皇子和太子殿下都没有!
昔日他可真是小瞧了这位,二十一皇子别看平日闷不吭声,这一搞,就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他想多拖一刻是一刻,万一下个瞬间,二十一殿下人就出现了呢?
在这一片压抑中,皇帝沉声问大太监:“人怎么说?”
大太监心里一个哆嗦,心想该来的躲不过,面上恭恭敬敬:
“陛下,下头人说,二十一殿下正在做午课,耽搁不得,待他念完剩下的半卷《南华真经》,便立即来见您。”
战战兢兢的将二十一皇子的话美化了一番。
当然这话在皇帝听来,也没多悦耳就是了,冷哼一声,扔掉手里的折子道:
“朕等着。”
皇帝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午膳都因此事少用了许多,大太监知道为甚,没敢多劝。
就在他摆手叫下头人将午膳撤下去时,道维姗姗来迟。
见了皇帝也不行跪拜之礼,随意行了个道家礼,皇帝面色沉沉不出声,道维也很无所谓的样子,起身,出声叫住准备撤膳的宫人:
“先摆着吧,待我吃过了再撤。”
宫人们很为难,面色犹疑。
道维不是个爱为难人的性子,见状自顾从桌上倒了一杯凉茶,从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展开,露出里面两个冷掉的白馒头,喝一口茶,咬一口馒头,摆手道:
“行了,忙你们的去吧。”
宫人头垂的更低了。
这么多年,他们真没见过头如此铁,敢直接骑在陛下脖子上给他老人家脸色瞧的人了。
现场实在太过刺激,不适合他们这些小喽啰观看,一个个轻手轻脚离开,将场地留给这对父子尽情发挥。
道维不管旁人怎么想,他自顾用茶水就馒头,一口一口填饱肚子。
说实在的,在这皇宫中,只要对皇帝别无所求,对那个位置毫不动心,凭借皇子这个名头,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皇帝又不是多残暴的昏君,甚至称得上一句明君,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了亲儿子的命?他还想不想要努力了大半辈子保持的好名声了?想不想百年后青史留名了?
道维还是那句话,情况再差,能比现在还差吗?
显然是不能的。
皇帝就眼睁睁瞧着他一口一口啃了整整两个大白馒头,喝了两盏茶水,默不作声。
身后的大太监心里第无数次感慨自个儿以前有眼无珠,不识庐山真面,没瞧出这位才是全大景最有种的皇子殿下!
道维静静从怀里摸出二姐姐亲手给他绣的帕子将手擦干净,又将油纸包转身扔进废纸篓里。
见皇帝不说话,他索性垂首,阖目,继续诵经。
皇帝:“……”
大太监:“……”
皇帝终是没忍住,沉声开口:“你这是控诉朕虐待亲生儿子?”
瞧瞧这身上穿的都是什么?
料子暗沉无光也就算了,袖口领口都磨出毛边儿了!脚上那双鞋更夸张,行走间无意露出的双脚大拇指直接露在外头,要不是里头还着了一双灰色布袜和鞋子颜色相似,这一路行来,得叫多少人看到堂堂二十一皇子可怜到只能穿破洞鞋子的地步!
还有午饭的白馒头是认真吗?他太和殿最下等的宫人,午饭还有三菜一汤,一晕两素呢!
道维平静的睁开眼,看向皇帝的双眸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平静的就似看一个不懂事的大人。
他缓缓开口:
“您是做皇帝的,自然懂得有些事不去看,就可以当不存在。也该懂得,有些事即便看不见,也不意味着不存在。”
他有必要故意给皇帝上眼药吗?他的衣裳平日可不就是这般料子制成的?只不过眼下没有余答应千方百计,拼命维持他的体面,内里的不堪便一下子被所有人都瞧见罢了。
至于脚上这双鞋?哦,他正长身体呢,内务府上月送来的时候这鞋已然穿不进去,人家大总管说了,叫他做皇子的大度些,别为难一个可怜的下人。他也懒得计较,直接在脚指头位置上戳了个洞,勉强穿呗,反正他如今又不怎么出门,鞋的用处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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