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朗优雅地品一口酒,“尝新鲜嘛,谁都会。但有些东西,再过十年也变不了。”
两个男人互相露出虚假的笑脸,彼此暗道:他妈的,棋逢对手。
张霁作为这个饭桌上最边缘的倒霉人士,想插嘴都插不进去,手心里捏一把汗,看着两个男人在那边暗流汹涌,再瞧坐他正前方的霍初宵,没事儿人一样玩着手机。
霍初宵一听他们俩阴阳怪气,就觉得脑袋嗡嗡响。秦淮就算了,这人对自己一直有种过头的热情,他一向把这种理解成老板对手下员工的拉拢手段,毕竟自从他重回绘画圈,陆续有不少工作室都在暗搓搓地想挖墙角,尤其他报名参加伊利亚大奖赛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隔三差五邮箱里就能收到一封招聘邀约。
所以秦老板动不动就邀请他一起吃工作餐,应当也是什么管理层常用的伎俩……吧?霍老师不懂,但他觉得自己猜测的逻辑链挺自洽。所以八成是这样,没错!
至于祁朗……
提到这个人,就不可避免地会勾出多年前的回忆。
霍初宵不太想陷入回忆。在他觉醒之前的那些糟心岁月,他都毫不留恋。
包括高中时仍陷在万人嫌体质的旋涡中无法自拔的那个自己。
他本性就是个很独的人,可是父母最讨厌他一个人独处的样子。有时候他一个人在家中小院里静静地望天,数天上的星星,妈妈看到他那个样子就会没有来地暴怒,骂他心里有问题,装忧郁给谁看?养这么大个儿子,在家里像个哑巴……
所以十几岁的霍初宵对孤独有着近乎过敏般的抗拒。
可学校里没人喜欢他。其实以他安静的性格,在学校充其量只是个没存在感的边缘小透明,与同学无冤无仇。然而问题并不出在他的言行上。
他所就读的一直是私立精英学校,专供权贵家族,有着高昂的学费,半走读。没有谁比这里的学生更在意所谓出身,所谓家世。而霍初宵非常不幸地,恰好是一个被家族所厌弃的孩子。
厌弃意味着,就连一学期只一次的家长会,霍初宵的父母都不愿意抽出时间过来,而是随便派了一个住家保姆,代替两人出席。
家长会结束后,整个年级都知道了这件事。同学们恶毒地猜测他是私生子,而孤立也从那时开始。
霍初宵最害怕的孤独如入夜的黑暗吞噬了他全部的生活。
学校里唯一对他有所偏爱的,是美术老师,体贴地告诉他,就算没有美术课,也随时可以来画室。所以霍初宵几乎有一半的在校时间都是一个人躲在那里度过的。
那几乎褪色的三年里,唯一主动接近过他的,只有祁朗一个人。
即使最后他才得知,一切不过都是因为男孩之间一场无聊的赌约。
他被同学们传成心理有问题的私生子,仿佛丛林里的野兽,恐怖到可以被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拿来当做大冒险的选择。
祁朗就是那个被迫大冒险的倒霉蛋。
他选择,和霍初宵做一个月的朋友。
现在想想,都是非常恶毒的事情。后续的发展也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所以霍初宵知道,那件事之后,班上一些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排挤,还多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愧疚。只是没人拉得下脸来对他道歉。
而霍初宵也不会等那句道歉,因为他没打算谅解任何人。
毕业后,他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包括当时已经出国的祁朗。
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收到老班长的联系电话,而是被学校教务处直接通知回校参与校庆的人。
现在的他小日子过得正舒坦,谁想要再和这群人接触啊!
霍初宵根本不想和祁朗共进晚餐,而秦淮显然并不清楚这其间的往事,还在问他主食吃什么。
他也不想和秦淮解释,这是私事,怎么能和外人说……
霍初宵着实苦恼了一会儿,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希望能忽然发生什么事情,把自己从眼前的局面拯救出去。
比如120来电,说他那个爹过度劳累晕倒在办公室里,正送往医院……
或者110来电,说他家着火……
霍初宵的手指划过通讯录里的某个人名,心头一动。
对啊,他可以请季宗明帮忙,让他假装给自己打电话,就说家里着火、漏水、瓦斯泄露……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
而且季宗明还当过兵,四舍五入就是解放军叔叔。大家不都说遇到问题就找解放军?
季叔叔人这么好,肯定会帮忙的。
说干就干,霍初宵瞄一眼身边的几人,确认张霁正在走神,而那两位还在针锋相对,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他。
他给季宗明发了个“sos”。
过了不到一分钟,就收到回复。
季宗明:?
霍初宵:给我打个电话,就说家里着火了,要我回去。
季宗明:?
季宗明:你干嘛呢?
霍初宵心说这人好磨叽,又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把他目前的处境说了一遍。
谁知这回季宗明秒回。
季宗明:等我,马上。
霍初宵紧紧攥着手机,随时准备接听电话。谁知过了五分钟,无事发生。
季宗明,不靠谱!
霍老师默默地独自生气,顺便开始思考其他办法。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见值班经理对着某位刚刚进来的贵宾道:“季先生,今天也是……”
男人干脆地一挥手,示意值班经理收声。
随后径直走向某个四人桌前,一身凛冽高冷气质,居高临下道:
“霍初宵,跟我回家。”
霍初宵抬头,对上季宗明那双不怒而威的眼睛。
在做的其他三人都完全状况外,只有秦淮稍稍反应过来,维持着笑容:“季老板?怎么,来查岗?”
季宗明斜睨他一眼,想到刚刚霍初宵告状,说自己就是被他给留下来的,一点好脸子都不给,冷哼一声,没搭话。
祁朗微微眯眼,他刚回忆起这张脸曾经在哪见过。
就是登山那次,他和霍初宵说话时唯一一个饱含敌意瞪他的人。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跟霍初宵什么关系?
霍初宵早就收拾好,毫无负担地站起来,就要跟季宗明走。
祁朗这才终于有了反应,他也跟着站起身。
“等等,请问您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没看到我们正在聚餐呢么?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人带走?”
季宗明像看个死人一样看他,冷硬道:“他户口本上冒出来的合法丈夫,有问题么?下次不要随随便便装自来熟,跟霍初宵吃饭。否则我见一次,带他走一次。”
祁朗整个人一怔,“合法丈夫?”他猛地回头看秦淮,却见对方已是一脸尴尬。
草,怎么又蹦出来一个!
刚刚他和这个假想敌针尖对麦芒,明显能感觉到秦淮对霍初宵的心思,现在忽然杀出来个程咬金,难不成……
祁朗说什么也想不到,霍初宵竟然这么抢手?
好啊,眼下已经有两个竞争者了,这位新来的硬件条件看着确实还成,跟他有一较高下之力,至少比秦淮有威胁感。
什么丈夫不丈夫的,他祁朗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霍初宵如此受欢迎,反而更激起了他的狩猎欲。他甚至等不及想看看这位“合法丈夫”知道他和霍初宵的往事后,会作何反应了。
祁朗玩味地笑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那就再会了。初宵,晚安。”
他这话冲着霍初宵说的,但回答的人却是季宗明。
“这话留着给你的人说去,少管别人的合法伴侣。”
季老板说完,领着人就出去了。
祁朗面容铁青地坐下,秦淮倒是乐得看热闹。
秦老板施施然喝一口清酒,淡定道:“让您见怪了,初宵那个联姻对象脾气就那样,习惯就好。”
祁朗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联姻?”
秦淮没再说话,而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啊,水再搅浑一点,他不介意竞争者变多。反正初宵现在对谁都没感觉,换言之,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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