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命人将其头颅悬挂于城门,祭我破碎山河,祭我千万同胞。仲夏日烈,暴晒,十日不撤。
七月末,残云收夏暑之际,荆州与河南联军之中路,攻克始平郡,与上洛郡一同,遥望长安城。
九月中,秋水生风,寒雁南飞,薛青掣终于在拿下梁州后,翻过了秦岭,围绕到了长安西北侧的北耀郡。
三军齐攻长安,数月未下。
战事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天寒地冻,敌不动我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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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攻了几月未果,如今兵疲马倦,天气恶劣,众人商议过后,一直认为这正好修养一段时日。
温如瑾听说自家弟弟唐小虎也跟着薛青掣的大军进入了匈奴汉国,还受了不小的伤,如今还在养伤。
左右如今长安暂时攻克不下,而近日不是作战的好时机,温如瑾便打算绕路过去看看唐小虎。
路上520唏嘘不已:“现在都一月份了,再打不下来,再过两个月你就得十六岁了。”
这段时日金毛犼也十分暴躁,那个左贤王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它,每次打起来,它跳哪儿哪儿就是一阵箭雨,感情是专门排了一堆弓箭手盯着这只神兽,手笔之大,连温如瑾都得唏嘘几句。
当然那什么刀枪剑雨,金毛犼它倒是不怕的,它速度快根本不担心能击中自己,击中了就这时候的凡夫俗子们的这点武器的威力,也破不了它天生的防御。
但是它又不傻,它还是会怕连累了己方士兵的,故而好几次都束手束脚,被死死盯住的守静是哪哪哪都不得劲了,后面干脆不上阵了。
它开始埋头睡大觉,就连此次温如瑾要过其他营帐去看望唐小虎,它都不肯起床。
薛青掣所在的西路军军营大帐。
温如瑾进了一个小帐篷,只看到受伤的唐小虎已经睡着了,伤在背部,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温如瑾给自家弟弟擦了擦汗,见他脸色不错,便走了出来,不愿打扰他休息。
营帐门口,薛青掣于寒风凛冽中,满面冰霜地看着前方染血的长安城的方向:“久守必失,公子觉得呢?”
温如瑾没有说话,动作略轻地放下了门帘,他知道这位将军在提醒自己什么。
长安城内有很多华夏族人,就算被屠戮了一遍又一遍,也依然没有彻底地死光,大军的到来,令这些人振奋不已。
有不少的华夏族人冒着极大的风险,混迹在匈奴士兵中,临阵倒戈,亦或者冒险攻击守城的匈奴兵,又或者前仆后继地企图去开城门……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凶多吉少。
城外是血腥的攻城,城内的宛如屠戮猪狗的大屠杀。
不得已,温如瑾只好叫人造了个简易的扩音器,喊话城里头的同胞潜藏好,时机未到,不要牺牲自己,造成无谓的伤亡。
为了此事,温如瑾还动用了长孙元正在长安城的暗桩,只为了更好地安抚里头的百姓,但后果是暗桩暴露了些许,这些暗桩被虚连题坚抓住后,就在攻城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人给活剥了。
看得出来,虚连题坚真的恨透了温如瑾了,毕竟他要养出虚连题梁这么一个好大儿,也实在不容易。
薛青掣此举倒不是不满温如瑾的行为,有过短暂的一次交道,他知道这位公子对百姓有着十分柔软的仁心,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希望温如瑾因为里头的惨烈动摇心绪。
所以他提醒温如瑾,久守必失,长安将被夺下,这是必然的,左贤王痛恨温如瑾与神兽,但是他再如何强硬,也不过是一人,援军无法及时赶到,他必失长安。
“我曾和将军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
“哦?公子又有妙计了?”
温如瑾摇头:“我听闻有人自兰陵而来,却并不投奔于我,而是游山玩水,解惑百姓。我想,不如去问问此人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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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来客?
薛青掣那张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他并没有听说过最近有什么名士自兰陵而来,更何况,既然来了此地,那必然是对他们有所图谋,又为何深入山林,却不来拜会?
故意拿乔?
“呵,怕不是什么弄虚作假之辈。”薛青掣冷笑了一声,忍不住提醒温如瑾,“就连那位‘会稽临江仙’不也是亲自来投奔公子么?难不成此人比这之临江仙还要有名?”
温如瑾不以为意:“人与人之间,大有不同,怎可一概而论呢?”
至于谁更有名气,嘿!那还真难讲!
薛青掣不作声,心中依然对那人不看好,什么游山玩水,却又在百姓群众中声名鹊起,明显就是冲着他们公子去的,谁不知道这天下之大,唯有他们公子心系百姓,能在百姓中扬名,就等于在他们公子那挂上了号。
如此迂回婉转,是薛青掣这样的武将所不喜的,他甚至皱着眉发散了思维:“公子小心,虽我等已经拿下此地多月,但其终归被匈奴人占据数十年之久,难免……有些余孽!”
更难免这些余孽深谙他们华夏人的操作,假扮名士,诱公子前去,只为瓮中捉鳖!
“倒是不知道将军也有如此千回百转的思虑。”温如瑾倏地笑了一下,发现薛青掣并不像自己最初所认为的那样冷硬无情。
至少,这厮现在明显是在关切他的安危,甚至刚刚提起那些长安城中惨死的同胞,也是担忧他的心态。
温如瑾伸手临空遥遥一点长安的方向:“此事已陷入僵局,豫州那边同是,唯有宁州咬下了成汉的一块肉……既然已入僵局,不若出局寻求转机,至于那位‘兰陵来客’,管他是敌是友,我自有应对。”
“须知,一力降十会,我有何惧?”少年那长开了不少的面容上,神采飞扬,那笑意就如同飒爽的寒风,“多谢将军担忧,但倘若真是那匈奴的余孽,岂不更好叫我等将计就计,乘机清理一番?纵使不能攻克长安,但我等吃下去的土地,可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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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出门去寻访那位纵情于山林的“兰陵来客”之前,温如瑾还打算去找季明诚商量一下如今的情况。
但据说季明诚打马观察地势去了,而他又听闻唐小虎醒了,于是便再次去看望自家弟弟。
也许是年轻人的恢复力比较强,唐小虎醒来的时候,脸上不怎么能看得见病容,倒是有些生机蓬勃的模样,吃东西也是狼吞虎咽吃得极快。
“大哥!”见温如瑾的身影出现,这虎头虎脑的小子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温如瑾按住了他,笑道:“还改不了口呢?”
“额,三哥,”唐小虎挠了挠头,“我是一时口快。”
接下来温如瑾耐心地陪他坐了一会儿,关心他这些日子的遭遇,唐小虎是问啥说啥,三下五除二所有事都给倒豆子似的说完了。
“母亲和姐姐们还有小龙他们都挺好的,就是姐姐们很忙,天天在外头跑,变得又瘦又黑。”
曾经那云鬓香影仿若神妃仙子一般的模样,仿佛是一场梦,这话唐小虎就没说了,反正他觉得姐姐们一直都很漂亮的。
温如瑾温和地问他:“怎么忽然想到要参战的?”
“也不是忽然啦,师父说我习武的根骨不错,但是那什么来着……哦对,悟性太差,没办法灵活运用,所以他叫我干脆跟着薛大将军从军,什么生死之间,招式自然就会融会贯通了。”
法子是好法子,再没有比死亡更能激发人的潜力了,但太过危险。
唐小虎说着嘿嘿笑了几下:“三哥,我知道自己比较笨,不过你还别说,这玩意还真有用,我现在脑子里反应不过来,身体自然就会躲避刀剑了,早知道这么有效果,我一年前就该跟着你上战场的。”
“胡说八道,”温如瑾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你那会才习武多久?嗯?扎马蹲都扎得摇摇晃晃。”
唐小虎闻言也不反驳,嘿嘿地笑着:“那也是,不过这次还得多谢薛小将军一直带着我,不然我前边可能就被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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