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姐长孙静姝看到了一行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打马而过,她忽然想起了父亲暗中的教诲——
“其虽身为少年,心却比谋士。若有困扰,可多咨询,姐弟之间,不必介怀。”
“此子记恩且感恩,汝等视他为亲弟,他便视汝等为亲姐,一如他视继母为亲母一般。”
“若我百年,将你们母女三人托付于他,吾心可安矣。”
……
长孙静姝让丫鬟和守在周围的护卫都退下,然后还带上了门。
温如瑾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这两姐妹怕是有些话要和自己单独说。
“三弟,你来。”
温如瑾颔首,走近了一些:“大姐。”
这似乎只是长孙静姝想要说点什么,因为长孙静娈的脸上,也是淡淡的茫然。
“你看,”长孙静姝的手伸出了窗户,指着那已经快要出了城门的一行鲜衣怒马的青年,“你可知晓他们是谁?”
温如瑾凑过去,说实话,距离有些远了,就算是他,也无法在那么遥远的距离通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就看出对方是谁,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超级作弊器——系统520。
于是温如瑾一一道出了这行人的名字,有些是投靠了长孙元正的,他手底下某些世家的子侄后辈,有几个是长孙元正军队中的新生一代,算是这个时代中,生来就烨烨有光的一群人。
看他们这个出行的装备……
“他们应该是去狩猎。”温如瑾说。
“这才刚开春呢,”长孙静姝揉了揉自己的鬓角,不知为何,她觉得心有些疲倦,“三弟,你看这行人中,可有合适的夫婿人选?”
这话问的,不仅温如瑾倏地抬头看了过去,就连长孙静娈都被吓了一大跳,瞪直了眼睛:“姐姐,你胡说些什么呢?”
按下了激动不已的长孙静娈,长孙静姝苦涩一笑,有些凉凉地说:“妹妹,三弟,我今年……十七了。”
十七岁,放在现代,也是还没有成年的年纪,可是长孙静姝却已经感觉到十七岁尚未有婚姻的严酷寒风了。
在这个时代,她们这种阶级的女子,或许是指腹为婚,或许是生来便与世代通婚的世交定下了婚约,又或许是及笄之年左右便开始相看夫婿,早日定下婚约,而后早早地嫁过去……最迟,也没有迟到十七岁的。
长孙静姝也有过一场婚约,是她的父母反复相看后定下的,都说对方极好,样样都好,其实长孙静娈根本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心中只有那难言的恐惧,并无期待,可是后来这男人直接战死了……
她也觉得苦涩,因为他死了,他家就希望更改婚姻,叫她嫁给他的弟弟。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周围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长孙静姝却偏偏有了一种荒唐的感觉,她拒绝了,父母虽然并无二话,格外心疼她,可是她的名声,却遭到了一些影响。
再后来,她那位名叫长孙泰和的堂哥,自以为自己能继承父亲的一切,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可以决定长孙静姝的命运,居然直言她年岁已大,再不好选择夫婿,就听他的,随意嫁了吧,宁州马肥兵壮,地广物博,再合适不过。
最让长孙静姝气恨的,不是长孙泰和糟糕至极的想法,也不是宁州那位最得宠的公子年纪可以给她当爷爷,而是长孙泰和居然是希望她们姐妹两个一同嫁过去!?
她父亲一生只有她母亲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绝世眷侣,到了她,就得和妹妹共侍一夫!?
其实打那以后,长孙静姝就病倒了,她觉得是自己年岁大了还赖在家里头不肯出嫁,这才拖累了妹妹长孙静娈。
长孙静姝已经决定好了,她得找个人,像是这天下无数女子一样,嫁出去。
可是她始终是不认命的,所以才找到了自己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弟弟,既然季先生、张先生和父亲都如此看重他,那她也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一定会为她选到一个合适的夫婿的。
温如瑾久久不语,长孙静姝似乎是担忧他为难,马上就放松了条件:“三弟不必太过烦心,我对他的出身长相官衔军衔都无甚要求,他可以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谋士,可以不是门阀世家的嫡系子弟,可以不是什么州牧公子或者大将军……”
少女的眼中含了一些泪,在“弟弟”的面前哭泣,对她而言,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地和弟弟商量的,谁又知道,话说出来了,眼泪也跟着出来了呢?
长孙静姝赤红着眼,隔着朦胧的水雾,茫然地看着茶楼的天花板:“三弟,大姐别无所求,只求能过得像母亲那般,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人!”
她知道这般要求是多么的无理取闹,男人三妻四妾通房无数,本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她自幼在母亲的爱怜中成长,见惯了父亲的情深义重,这叫她要如何与他人共侍一夫!?
她的要求过分吗?已经不过分了,她刚刚叫温如瑾看的,可是武陵郡中的世家子弟。
这些人虽然也是世家子弟,但是世家子弟和世家子弟之间的差距就和乞丐和三皇子之间的差距一样大,有些世家,比如金陵长孙氏,四世三公;而有些世家,比如扬州石氏,也只是巨富,阶级之差,不是一般的大,宛如天堑。
武陵郡的这些青年们,说难听点,他们的父辈全是在长孙元正的手底下谋生的,长孙静姝就是他们家族最大的雇主的女儿,四世三公的后代,嫡长女!
这比现代社会什么全球百强公司最大的股东的女儿嫁给一个分公司小部门的小经理都夸张。
可是长孙静姝很清楚,她如此放低身价,也不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因为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会因为他们是“男人”而格外的自负,公主的驸马,都想要搞几个小妾暖和暖和。
长孙静姝的苦涩,男人根本无法理解,长孙静娈跟着姐姐红了眼睛,轻声啜泣着。
“只是能答应这般条件的人,恐怕身份地位都会很低,”长孙静姝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带泪水的笑容,“是大姐对不起你,未能给你添加助力。”
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人在意她们的精神,没有人在意她们是否也拥有独立的人格,她们出嫁,就是为了给父兄添加助力,联姻是最常见的手段。
长孙静姝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对这位新弟弟而言,很不友好。
毕竟其他的州牧公子们,都有一堆姐姐妹妹嫁给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将,为他们添加助力。
而她,却不愿意那么做,还恳求弟弟为她选一个不能给他添加助力的夫婿。
“大姐。”温如瑾终于出声了。
长孙静姝擦了擦眼角,抬头看了过来,带着鼻音:“嗯?”
“大姐为何一定要出嫁呢?”
“什么?”长孙静姝仿佛没听懂一样。
温如瑾定定地看着这姑娘的眼睛:“我是说,大姐,你为什么觉得自己非得嫁出去不可呢?”
这话说得长孙静姝人都傻了,讷讷了一会儿,长孙静娈替她回答了:“三弟,女人都得出嫁,她们都是这样说的。”
温如瑾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这样说。”
“啊?”长孙静娈直愣愣地看了过来,然后有些无奈,“大姐,三弟还是孩子呢,你看他,什么都不懂,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温如瑾闻言都笑了:“我怎么会不懂?我只是看的比说这些话的人看的要更加辽阔。”
温如瑾站了起来,将窗户推得更开,指着外边说:“那些和你们说‘女人都得出嫁’的人,她们只能看见眼前的一片叶子,而我能拨开这片遮挡了眼睛的叶子,看见远处的直入云霄的泰山,所以我说,你们不用非得出嫁。”
长孙姐妹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了怔怔的模样,她们仿佛听明白了什么东西,又仿佛根本没听懂温如瑾在说什么。
可是长孙静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灵光,那似乎是能叫她在另一个角度“得偿所愿”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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