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还想不到,梅映寒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幻境”。从中挣脱之后,白争流说不介怀是假的。但是,他都知道那是巨型芍药给他炮制的虚假场面了,再斤斤计较,就太没意思。
白争流这么告诉自己。
他与梅映寒一路往回,穿过院落,穿过小径,来到花园。
再怎么让自己不在意,在路过那棵幻境中傅铭与顾邈就在其下的花树时,白争流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目光落在上面。
他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同时说:“不好意思,我方才走神……”
而梅映寒竟然也说:“抱歉,我就——”
两人一起开口,再一起停下话音。
连脚步也停了下来,白争流与梅映寒对视,刀客头皮发麻,各种想法在这一刻翻腾而上!
为什么?!明明是他触碰的幻境,梅映寒却与他有一样的反应?!
他的面颊再一次紧绷起来。而梅映寒抱有与白争流类似的想法,喉结滚动一下,试探着说:“昨日午饭之后,我追着邈邈离开。到这里,不见了邈邈的身影。是九王爷与我指路,说邈邈去了府外。”
所以他才能在夜晚,所有人都陷入迷局的时候,由外往内破局。
这话真的只是试探。在梅映寒看来,自己会看到那一幕,会看到这棵花树,都缘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他这边能用这句话解释,白争流呢?
两人看着对方,面色一起变得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分手分手~
第367章 古代武侠(31)
一刀一剑想到了同样的答案。
他们不知道巨型芍药是从何而来, 在郡守府中待了多久。但是,假若对方真的存在“眼睛”,可以看到外间场景, 并且将自己所见的一切“转播”给旁人——
白争流嗓音低沉。即便是这一刻,他依然抱着浅淡期许, 与梅映寒对答。
白争流问:“你为何要那样对师兄讲话?”
梅映寒:“因为我不愿意让你见他……”
白争流面皮抽动,说:“你……”
梅映寒:“你前面是否吃醋?”
白争流牙关紧咬。他没有再说下一句了, 而在他面前,梅映寒提剑的手同样开始颤抖。
剑客无法理解。
师弟口口声声说心悦他——他与顾邈的相识、相知,是日日夜夜, 同样是岁岁年年。他此前未曾想到会被师弟爱慕,可师弟那样表现, 他终究被打动。为何到了今日, 师弟口口声声说出的, 却是他对另一人存有思慕?
梅映寒只觉得冷。
冷过天山雪, 寒过葱岭月。
他陷入恍惚神思当中, 脑海里一时是年幼时黏在自己身畔,一步都不愿离去的顾邈,一时是长大之后,用最明亮的目光, 告诉自己他想要和师兄在一起的师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 梅映寒低声说了一句“失陪”。
他还是不愿相信。
要去找师弟问一个答案。弄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什么时候。
在他身后,白争流看着剑客远去的身影,缓缓叹了口气。
他带着几分释然, 几分自嘲, 想:我与傅铭的情谊毕竟比不上梅兄和顾邈。梅兄伤心至此, 相比之下, 我心头的难过都显得不堪一提。
他没像梅映寒那样加快步子,还是慢慢悠悠地往前。路过团团花丛,路过假山池水。沉寂了一晚的郡守府逐渐多了人声,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昨晚曾经出事……哦,白争流忽而记起,自己要找傅铭,是有正事需做。
他的心情陡然放松许多,再朝前时,脚步也多了坚定。
……
……
“吱呀——”
院门在刀客与剑客面前开启。
顾邈毕竟是习武之人,他习惯的起床时间比傅铭要早许多。这会儿迷迷糊糊睁眼,脑海里依然是昨夜旖旎的“梦境”。青年唇角露出一个甜蜜笑容,下意识地朝身边蹭了蹭,嘴巴里黏黏糊糊地喊:“傅大哥。”
咦?身边怎么是冷冰冰的。
顾邈疑惑地睁开眼睛。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上仿佛存有古怪。脖颈很痛,类似于落枕。他龇牙咧嘴地去揉,又遗憾,以床铺的干净整洁来看,那一切到底是梦。
正想着,余光映入一个身影。
顾邈的动作稍稍停顿,面色也冷了下去。
明明是他喜爱上旁人、是他昨夜对梅映寒不理不顾,可这会儿,他还要先发制人,说:“你做什么去了?整整一晚都没有回来!哼,干脆不要回来了。”
说着,顾邈的下巴微微抬起。
他在等待。
等师兄的照顾。从穿衣到洗漱,如果不是身在郡守府,早餐也该由梅映寒负责。
是,他“看清”了梅映寒待自己的态度,想要斩断两人之间的姻缘。但在那之前,他们仍然是师兄弟!当师兄的照顾师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可惜的是,顾邈在心头数了三下,梅映寒都没像往常一样上前。
顾邈略有不耐。他眼睛眯起一点,倒是终于正眼去看立在屋中的另一个青年。这一眼,他逐渐意识到:不太对劲……
梅映寒抿着嘴唇。他的神色半是冰冷,半是痛苦,轻声问:“邈邈,你方才叫‘傅大哥’。”
顾邈眼睛睁大一些。
他叫了吗?……也许叫了。不过,那和梅映寒有什么关系?
顾邈想到自己昨日的决心,舔了舔嘴唇,承认:“对。”
梅映寒低声说:“你与我成婚了。”
顾邈听着他淡淡的话音,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心虚。
不对,他心虚什么?
青年又迅速理直气壮,说:“寻常夫妻尚能和离,你我甚至没有上户籍!”
梅映寒听着,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顾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说:“你想做什么?”
梅映寒:“我想做什么……我想弄明白。邈邈,你说你心悦我。”
顾邈:“那是从前。而且,你如何敢提起?”
梅映寒茫然:“为何不敢提?”
顾邈与他数:“我是曾经喜欢你,但也没有死缠烂打一定和你在一起。你呢,既然对我无意,为何又要答应?”
“……”梅映寒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从“死缠烂打”开始说,还是要对着“无意”分辨一句。
血魔老祖出现之前,师弟对他告白数次,其中数次都含着泪水。他在重伤之后转变心意,决定与师弟增加一重关系。
明明都是再清晰不过的事情,为什么顾邈能说出和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梅映寒无力,说:“你……怎么这么说?”
顾邈理直气壮,拿他之前找傅铭控诉过的“罪名”数落梅映寒。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么几句。梅映寒对他与从前并无不同,一看就是不在乎他。梅映寒见他与旁人亲近竟然不吃醋,好嘛,同样是“不在乎”的铁证。
梅映寒听着,看着顾邈的眉眼,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想,自己一定是认错人了。否则的话,为什么他的经历,与眼前这个顾邈截然不同。
剑客缓缓说:“你说过,不想与我转变相处方式。你还说过,你与九王爷,与逍遥刀,与清风剑都是友人。”
“逍遥刀”“清风剑”都是江湖客的别称。他们这种专长用刀用剑的人,时常被以自己的刀剑称呼。譬如白争流,在他上一把刀断掉之前,人们对他的称呼就是“断水刀”。
而梅映寒这会儿提起的第二件事,就是指:那逍遥刀、清风剑都曾经与顾邈有过颇过界的接触,梅映寒看着自己的情郎坐在旁人腿上喝酒时也曾觉得刺眼。可是他与顾邈提起,顾邈只说两边不过朋友。他接受了顾邈这个说法,难道还是错事了?
梅映寒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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