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的不是床,是陆尽洲。
严格说起来,不是睡陆尽洲,而是睡在陆尽洲怀里。
“!!”
如果可以,温以遥很想直接从陆尽洲身上弹飞三米远。
但他现在四肢乏力,倾尽全力也只能礼貌地表示了一下惊恐。
身体则非常实在地慢腾腾滚了一圈,从陆尽洲身上,滚到了床的边沿。
然后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两眼干巴巴望着陆尽洲。
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你怎么抱着我睡觉?咱俩关系有这么好吗?反正都遇上了能不能签个名?
当然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那么重要。
不怪温以遥脑子短路,换成任何一个人,昏睡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男人怀里,不可避免地会想到一些不太正直的事情。
头天晚上他还对陈江钓鱼执法,俗话说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也不排除有人要搞他的事。
但他和陆尽洲之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
总不至于因为上次在餐厅碰瓷、上上次在热搜肩并肩,陆尽洲就要牺牲自己的色相来折磨他吧?
温以遥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逻辑,就看见陆尽洲面沉如水地坐起身子,一双眼睛幽深如墨地盯着他。
“醒了?”陆尽洲问。
“醒着呢。”
温以遥茫然地点头,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攒着被子,无辜中带着些求知,“您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你认为是什么情况?”
陆尽洲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把问题又抛给了他。
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坐着,虽然期间隔着起码一两米的距离,但氛围超乎寻常的黏糊胶着。
温以遥知道,这种时候脸红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就算陆尽洲再帅,那双眼睛再深邃,那也不能脸红。
尤其是当对方正以一种质问地口吻追究他责任的时候,他如果不争气地败下阵来,那今天这事儿就真的说不通了。
偶像归偶像,清白归清白。
温以遥只能用挠头假装思考的方式埋着下巴,以免陆尽洲看见他的大红脸。
同时他在心里疯狂风暴:他问我什么情况,可我昨天不是晕过去了吗?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感冒病人我知道什么?
陆尽洲为什么有话不说,非要反问我?他是不是憋着使坏。
难道这厮阴我!
可是他阴我干什么?他陆尽洲要什么有什么,真想收拾我,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用得着牺牲色相?
想着,温以遥还悄悄扭了扭腰,发现身体毫无不适——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那陆尽洲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盯着我干什么!
“你别问我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跟我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温以遥噘着嘴,心里越想越不得劲,他眼神幽幽地看向陆尽洲的手臂,说,“而且……咱们俩这个这情况,我还能强迫你干什么不成?”
他们俩别说身高差距,单看胳膊腿儿的粗细就该知道,硬碰硬肯定是温以遥吃亏。
如果他清醒着,也许还能用些近战搏击的技巧,但他晕了啊,他无辜啊!
“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陆尽洲见温以遥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和他拐弯抹角,把话挑明道,“你想做什么。”
“啊??”
听到这话,温以遥也傻了,“我不知道啊?不是你把我带来的吗?”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陆尽洲怀里亲密贴贴。
那密不可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昨晚过得多么春光旖旎。结果现在睁开眼,谁都不认账。
到底谁在隐瞒,谁在装傻?
首先,温以遥是很相信自己的。
他不是那种会见色起意的人——就算有,也只停留在想象中。停留在他十五六岁的青春懵懂时。
而陆尽洲也不怀疑自己。
且不说他对于那些情或欲毫无兴趣,只单纯针对温以遥这个人,他也根本不可能动什么念头。
俩人从过去到现在一共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陆尽洲对温以遥唯一的印象,停留在「这个人的长相出挑,适合周导的电影」。
这么多年来,陆尽洲连身边熟悉的人,都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更何况是这样陌生的对象。
于是两个人谁都不相信谁,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温以遥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转头要去找手机,下一刻陆尽洲突然伸手抓住他肩,只一用力,温以遥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他就被陆尽洲压在身下。
并不是非常美好的姿势。
因为陆尽洲的胳膊正抵着他的喉咙,还把他双手禁锢起来,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
“哇,你……”很奇怪的是,就算以这种方式被压制,但温以遥好像打从骨子里就不害怕陆尽洲,他甚至还能调侃道,“你力气真大。”
“温以遥。”
陆尽洲沉吟片刻,忽然叫他的名字,音色低沉喑哑,“你耍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不可能耍你。”温以遥坚决地反驳。
陆尽洲知道事情古怪。
他也在试图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昨晚在走廊上碰到晕倒的温以遥,纯属偶然。当下,陆尽洲没有想太多,即便作为一个陌生人,也不可能放任对方躺在冰凉的地砖上。
所以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酒店的人,还帮忙把温以遥抱回了他的房间。
酒店有专门的医务人员,检查以后说温以遥只是睡着,并无大碍,所以也就没有专程送去医院。
陆尽洲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所以早早就离开,把一切交给了酒店。
哪里知道一觉醒来,他却发现,本该在另一个房间的温以遥,正睡在他怀里。
对于这种情况,陆尽洲自然会联想到,对方是想要借机和他产生一些不寻常的关系。
他不自觉地又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度,把温以遥像潜逃犯一样地扣在身下。
温以遥被抵着的喉咙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呀。咳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之前吃了感冒药,就一直特别困,然后咳……从电梯出来突然就没意识了。”
他咳得两颊泛红,大而圆的眼睛被生理性泪水浸润,湿漉漉地看着陆尽洲,竭尽全力地表达自己的真诚。
在那么一个刹那,陆尽洲好像被温以遥的眼神刺了一下,他疾速地闭上了眼,随即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和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疼痛起来。
仿佛灵魂在被一双如有实质的手撕成两半。
他试图让自己完整,但疼痛只会加深。
最后他在这种斗争中失败,卸下所有力气,身体整个地伏倒下去,几乎是砸在温以遥身上。
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个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温以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陆尽洲挺沉的,砸在身上有些吃力。
耳边是陆尽洲急促沉重的喘息,温以遥小心翼翼问他:“你怎么了……嘶,陆尽洲,你身上好烫。”
没有人回答。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陆尽洲好像失了声,不理会温以遥。
“糟了,别是什么急性病发吧。”
温以遥还是很担心偶像的,就算他们之间有天大的误会,那也不能让陆尽洲出事儿。
于是他抬手想把陆尽洲搬起来,结果身子刚撑起来一半,还没把陆尽洲从身上掀开,他的两只手就再次被陆尽洲捉住。
陆尽洲身体比低烧的温以遥还热,体温通过皮肤传递给了他,那一下,温以遥忘了自己本来要干嘛。
双手被束缚,温以遥没了着力点,于是愣愣地又躺了回去。
他听见陆尽洲说:
“抓到你了。”
声音哑得不像话。
尽管只是几个字,但温以遥莫名感觉,好像陆尽洲的语气和之前的高高在上不太一样,他甚至听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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