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学有,这么多年荒废了,就当是为了明源,他想立业,抱憾而死,你该增进了,不然他日老师去了,对不住梁家,对不住你。”
若不是因为明源,子致也不会耽误至此。
梁子致满眼含泪跪在地上应是。
孙沐颤抖着手,笑着痛快说了声好,如此甚好。
老师要回滁州,顾兆要去昭州,京中的繁花锦绣也与他们无关了。梁子致和顾兆送老师出城,忠仆赶着马车,孙沐掀开一角帘子,让两人回吧不用送了。
可两人留在原地,送了又送,直到看不到车马身影这才驻足不前。
“师兄,大好年华,以后加油,我还等着回来你给我撑腰呢。”
梁子致看着顾师弟关心的神色,说:“放心吧,我不会干阳奉阴违的事情,既然答应了老师,便不去做那派系争斗,让康亲王和五六皇子打个你死我活去,这两派之前看我和老师冲锋陷阵,如今自己斗去吧。”
“至于给你当靠山——”梁子致忽而笑开,“你倒是信得过我这把年纪还能出头,那成,师兄好好干,不过三十多的年岁罢了。”
康亲王如今四十五了,也再斗再争,梁子致不过三十三,怕甚。
回去路上,顾兆好奇,“师兄,我那师嫂是?”
“是你想的那般,明源跳湖后,我求了师父迎了明源进梁家,师父本是不愿意,师娘传统,明源要有个归宿,不然孤孤单单的一人,在底下也要被恶鬼欺辱去了,一边心中对我愧疚,爱子心切,让我娶了明源牌位,得以香烛供奉,其实我甘之如饴。”梁子致说。
顾兆当即佩服。
在如今能像梁师兄这般已是不多见,更别提梁家也是名门望族的,得扛着多么大的压力,难怪每次有了什么困难,梁师兄说起家里高官大伯,言语多是对自己的瞧不起看不上。
“……可我觉得梁大人对师兄应当是怒其不争,爱才师兄多一些。”顾兆说。
师兄要真是没有才华的草包纨绔,梁大人也不会在师兄每次求助时,亲笔写了信回来都是臭骂一通。人家当官忙着呢,有笔墨时间骂你,说明还是在意看重你的,真瞧不上你了,那干脆就不理当看不见,或者管家代劳,敷衍一些礼物什么的。
梁子致愣了下,而后点点头,“我以前启蒙是大伯教的,与大伯是亲近一些。我爹不爱读书,喜欢字画折扇,爱收藏。”
“师兄有时候脸皮厚一些,同是亲人,我能向你向老师求救,讨一些东西,旁人我可不开口,你和老师可没嫌弃过我。”顾兆说。
梁子致:……张了张口,很想说嫌弃,可这不是口不对心嘛,便笑了笑,说:“有几分道理,成了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和大伯还有家中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徐徐来吧。”
“迈开第一步,之后慢慢来,总是能凿透的。”顾兆笑道。
他如今要走,见到大家都好,都能了结心里事,便高兴安心。
另一头,黎周周也忙着呢。
他同小树说买卖营生,小树哭的眼中肿了一圈,一直打嗝,黎周周给递了热茶,说:“又不是这辈子见不到,心里想了,总会有机会的。”
“呸呸呸,什么这辈子见不到,怎么就这么快。”柳树接了茶都没工夫喝,一想到男人才说过调任书下来要下半年了,怎么一下子就到了,顿时又悲从中来,可眼泪哭干了,哭的眼睛疼。
黎周周又亲自拧了热毛巾给小树,“我在京里能信的过的就你了。”
“我知道,咱俩第一好。”柳树一听心里高兴。
友谊便是这么回事,两两是最好的。三家男人亲的是拜把子兄弟似得,可后头里,自然是黎周周和柳树交情好,都是做买卖辛苦过来的,能做买卖有了利益还没闹掰,这就是铁关系了。
黎周周笑了下,顺着小树,本来也是,大嫂是女流,又是官家小姐出身,总是跟他们隔着一层,这会正经说:“你别跟我争了,叫我周周哥,这次就听我的话,京中生意你接手,别急,不全是给你,盈利五五分。”
“你性子直,脾气也是来得快去的快,一副好心肠,可有时候嘴上厉害,做买卖生意是次要的,哪怕赔了亏了不做了关门,也别和严家生了什么不愉快。”
柳树喝了热茶心里更酸楚难受,周周哥这都要走了,还替他着想,不由闷闷说:“我知道,谨信不嫌我做买卖,我婆母有时候会觉得我把时间精力都在铺子上了,没给大白,我都知道,记着,心里有数的。”
“周周哥,我会好好经营铺子,会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咱们总有一天再相见的对不对?”
黎周周郑重的点头,“会。”总会的。
相公说过,要是以后调不回京里,干到五十多岁,便辞官回村养老,到时候盖个大宅子,整日在村里逗狗逗孩子玩,有了闲暇时间,自然是能去京里拜访好友的。
“你要好好照顾身子,健健康康的。”黎周周跟小树说,别劳累坏了,以后相见时间远着呢。
柳树还不知道他周周哥和顾兆的计划盘算,以为是周周哥关心他身体,还挺高兴的说:“好,我都记着呢,好吃好喝的。”
京里生意交给柳树打理,利益五五分。
黎周周跟小树把账目核对了,租的院子他租了三年,还有两年到期,下次换小树租,或者买,“买的话,你拿我那一半的银子,我先都放你这里,给我存着,以后要是有商队有机会了,攒个几年差人送过来。”
毕竟路途遥远。
轮到的人。
黎周周问了方六和蓝妈妈,二人是舍不得,可也没怎么犹豫,都不愿去昭州,路途太远了,两人的家都安顿在京里,实在是故土难离。
“不怪你们,蓝妈妈要是没地方去,我跟严夫人说好了,可以去他家帮工做活,工钱还按如今的算。”
这也是和柳树说好的。
严家现在就一个才买的婆子,灾民过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包括严家女眷也是,关起门来还是村里过日子那般,在自家没什么,可这时间久了,一些对外应酬便拿不出手。
柳树也想找个靠谱的人,他现在接了京里的生意,家里银钱能调动开,多请个人也没什么,而且蓝妈妈比那婆子靠谱还懂得多,当然愿意要了。
蓝妈妈听夫人给她下家都找好了,当即是感激涕零,给夫人跪着磕了头。黎周周让起来,不用多礼。
“方六的话,铺子里缺人手,不过要做买卖打交道,看你愿不愿意了。”黎周周问。
方六自然是愿意的,如今灾情刚过去,京里各家各户人手都齐全了,哪里还需要找帮工。
“那你便去铺子里头忙活,活要多要杂一些,不过工钱比现在应该多,你以后听着掌柜的和严夫人办事。”
家里的给安排好了,轮到了铺子里的。
黎周周打算在苏家四人中带两人去昭州,这和小树说好了,梁掌柜教了有一年了,本来也不是按照小工打杂的路子走,四人都知道梁掌柜是临时请过来的,以后要回去,那回去了,这边铺子空的掌事的谁接手?
自然是从他们四个里头挑最好的,因此四人是尽心尽力的学。
他们一家去昭州人生地不熟的,用自己人方便,黎周周肯定要带,至于带谁——
小树说岔开了带,苏佳渝和苏石磊都是苏大一房的,这俩岔开了,一个留京里一个去昭州,不然俩亲的撺掇一块,干这种营生沾了钱,容易互相偏帮瞒着周周哥你的。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也得看人。
黎周周说:“与其我强硬带着俩不愿意跟我去的,离了心记上了我,不如问问意思,愿意跟的便跟,不愿意的——我有办法。”
“周周哥你要是说不出狠话,那就我来。”
“你在一旁听着,我没你想的那么软乎,放心吧。”黎周周说。软乎也是分谁,说实话,当初找苏家,那是别家都靠不住,二叔家、顾家那边家底都不错,看不上挂靠的银子,再者两家都是心思多活泛的,一看生意好了赚的多了,指定要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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