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真的已入戏,将他当做挚爱。
邵衾寒被他压在身下,闻言只感觉自己被开膛破肚,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空气中,每一寸阴暗都无所遁形,带着被戳中痛处的难堪。
不……
他不会疼,也不需要对任何人说……
不需要……
邵衾寒眼圈发红,努力想攥紧指尖藏住伤口,却又被沈凉制住不得动弹。他咬紧牙关,青筋暴起,恍惚间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控制不住的顺着眼角滚进发间,又变得冰凉一片。
沈凉低头吻掉邵衾寒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没关系,以后痛了可以告诉我……”
他把邵衾寒当成一个缺爱的孩子,耐心劝哄,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方力气流失,挣扎渐弱,才终于松开禁锢。
在此期间,系统一直在不停地疯狂闪烁红灯。
【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升至70%!】
【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为20%】
【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升为80%!】
【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为60%】
邵衾寒是如此矛盾,就连黑化度也同样如此。数据时而疯长,时而消退,最后定格在了50%没再动过,就像及格线边缘徘徊的人。
一念深渊,一念人间。
沈凉没有开灯,他知道邵衾寒一定会不舒服,在黑暗中找到那碗半温的甜汤,用勺子搅了搅:“喝一点。”
邵衾寒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神情,狼狈而又虚脱。他直直盯着沈凉,声音沙哑破碎:“沈凉,你凭什么觉得你是对的……”
他竭力挺直脊背,眼中带着令人心惊的执拗:“你信不信,我用自己的方法,一样能得到沈炎。”
这才是真正的邵衾寒。
他阴郁孤僻,喜怒不定,疯起来不择手段。前段日子浮于表面的暴躁只是假象。
沈凉踢开脚边的白色药瓶,姑且当做邵衾寒刚吃完药脑子不正常:“要不要打个赌,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我的方法失败了,再用你的。”
邵衾寒很轻的冷笑了一声:“我不和一无所有的人赌。”
因为赢了什么都得不到。
沈凉却耸肩笑了笑:“没关系,我们都一样。”
邵衾寒同样一无所有。
沈凉总是能准确无误踩中邵衾寒的致命处,别人踩一次就会被整得半死不活,他能完完整整活到今天也算是人类奇迹。
邵衾寒闻言眯眼,控制不住地攥紧掌心,指尖几欲陷入肉中。他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好,我跟你赌。”
沈凉问:“赌注呢?”
邵衾寒说:“以后再告诉你,你不会赢。”
沈凉闻言不置可否,把手里的碗往前递了递,从容不迫的转移话题:“行,现在可以喝点了吧?”
他心心念念的仿佛只有这碗甜汤。
邵衾寒没说话,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两秒,这才慢慢伸出手接过。阴影线随着他的动作轻微移动,将俊美的面容分割成了两半。
邵衾寒刚刚喝完,碗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沈凉道:“这里只有一碗甜汤,但是我让给你喝,这也是爱。”
他浅色的瞳仁中带着笑意,像狐狸。于是邵衾寒顿时觉得刚才的甜汤吐不出咽不下,膈应得人难受,重重将碗搁在了地上。
沈凉又说:“对喜欢的人要包容一点,不能乱发脾气。你看,就像现在,不管你怎么生气,我都不和你计较。”
绝对不是因为怕被邵衾寒弄死。
他末了做下定论:“你要学的地方还很多。”
邵衾寒闻言指尖紧了紧,然后用手撑着从地上艰难起身,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步伐有些踉跄。沈凉见状上前扶住他:“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邵衾寒却直接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沈凉见状眉梢微挑,心想真是学渣啊学渣,顽劣不堪,说好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的呢?
不过算了,他早就知道,改造反派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达成的,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其实沈凉一直很好奇邵衾寒的童年阴影是什么,这个被他随笔写出、却又没有深挖的设定,到底被这个世界补全成了什么样。
想治愈反派,总得知道根源才行。
趁着邵衾寒不在,沈凉随手翻了翻房间的抽屉,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毕竟平常邵衾寒不在的时候,这间房都是被张妈上锁的。
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沈凉在最底下的一层抽屉发现了很多药,大部分都是英文单词,让人难以辨别用途。
但猜也能猜出来,八成是助眠药物和精神安抚类的。
沈凉撇嘴,粗略数了数里面的药瓶数量,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正打算继续翻翻别的抽屉,外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他又立刻关上了。
“小沈啊,”
张妈不知何时上了楼,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大的保温锅,快步走进房间,然后费劲的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沈凉见状愣了一下:“张姨,这是什么?”
张妈拢了拢肩上快要滑下去的外套,喘了口气才道:“邵先生刚才说你想喝甜汤,让我把一锅都端上来给你。”
说完摇头叹气:“你这孩子,想喝直接用碗盛多好,这么多你一个人也喝不完呀。”
“……”
沈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觉得他可能低估了邵衾寒的学习能力。这叫什么,投我以小碗,报之以大锅?
“我……”沈凉有些尴尬的开口解释,“我最近吃的比较多。”
张妈叹气:“别说了,张姨都知道。”
毕竟整个邵家就三张嘴,张妈年纪大,吃不了多少,邵衾寒更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只有沈凉,每天坚持努力当干饭人。
沈凉:“……”
张妈叮嘱沈凉喝完汤后把锅送下去之后就下楼了,大半夜的,她都快被这两个人闹失眠了。
沈凉掀开盖子看了眼锅里的甜汤,目测估计有四个人的分量,胃部隐隐一阵抽痛,又脸色便秘的把盖子重新盖了回去。谁知刚一抬头,就见邵衾寒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靠着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漆黑的眼静静观察沈凉的反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凉让他照着学,这锅甜汤就是他的学习作业,虽然很幼稚。
但沈凉还是决定给邵衾寒一些夸赞:“你学的不错。”
邵衾寒轻蔑扯了扯嘴角,不经意暴露了自己的好胜心:“你教的都是小把戏。”
沈凉只给了他一小碗甜汤,而他给了一大锅。
哦,真是令人惊叹呢,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大气?
沈凉喉结滚动,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走到邵衾寒面前,无声打量着他,高了小半头的个子在此时便显出了优势来:“我们不需要比谁更强。”
沈凉化身鸡汤学家,指了指邵衾寒,又指了指自己:“在相爱的人眼里,彼此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虽然他们现在只是角色扮演,但道理相通。
邵衾寒闻言嘴角弧度僵硬了片刻,因为沈凉说的东西他根本不懂,一点也不懂。
沈凉从邵衾寒脸上看见了“学渣式迷茫”,心里不免觉得好笑,面上却又不显。他见外间夜幕雨声不歇,风摇枝颤,忽然靠过去轻吻了邵衾寒脸颊一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逝。
沈凉低声说:“晚安吻。”
又道:“有事就叫我,我睡隔壁。”
说完不顾邵衾寒呆愣的神情,径直转身回房了。房门被带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盖过了雨声。
邵衾寒听见声音,终于从怔愣中惊醒,温热的触感仍残留在嘴角,痒痒的,像是有蝴蝶驻足停留过。他望着沈凉紧闭的房门,半晌后忽然重重锤了一下墙。
邵衾寒不懂沈凉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而二人每每对上,总是他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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