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章有些不信,“你来镇上就是送这个的?”
陆修远摇摇头。
迎着对方那警惕的视线,缓缓说道:“顺便来书肆找些前年乡试抄录的文章。”
“除了这个, 就没有别的了?”
“还能有别的吗?”陆修远问道。
“不不不,没别的。”见状,时云章松了口气,看来陆秀才对琛儿没有那种意思,估计是南星猜错了。
陆修远环顾一圈,问道:“时少爷不在这边吗?”
时云章清了清嗓子,手往前一伸,“ 三弟不在,他之前跟我讲过,一两一本买断,你把这个给我也一样。”
是这样吗?不过毕竟是时云琛家里人,既然交易规则都知道了,想必也做不了假,给他也罢。
反正自从买断后,他写的都是清水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修远交过书,找林掌柜换了钱,又付了租书的押金,让对方帮忙找出去年乡试的抄录卷子,拿着在一楼找地方坐下来,准备细细观摩。
楼上时云章在翻看陆修远送过来的话本,结果越看越惊奇。
随着故事的层层递进,一个广阔无垠的修仙世界,在他面前逐渐打开。
奇妙的背景,有趣的故事,新奇的设定,让他看的无法自拔。
想到自己刚才还看的津津有味的那本书,跟这个一对比,瞬间高下立见。
怪不得琛儿这么惦记这个陆秀才,原来是因为对方写的故事好看!
这要是换自己,他也惦记!
不过一两银子买断,对方的确有些吃亏了,这种故事,如果印刷成册卖出去,那绝对火遍大江南北。
他往外伸了伸头,看到陆修远正在楼下专心看书,经过赵家之事,时云章对他印象不错,还挺欣赏的。
此人不畏惧赵家强权,敢于出头帮平民百姓发声。
这种人才,不认真科举去当官,而是窝在这里写话本,实在是太浪费了。
看着手里的话本,里面的故事讲述的越精彩,他就越觉得可惜。
时云章不自觉的走下了楼。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修远抬眼望去,对方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修远问道。
“陆秀才,说句心里话,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科考上比较好,不要再写话本,白白浪费时间。”时云章说道。
陆修远抬了抬手里的卷子,“有在认真准备啊。”
时云章瞪了他一眼,“胡闹!考过的题便不再考,你复习看它有什么用?”
陆修远认真解释了一句,“四书五经出题范围广泛,重复率低,看历年卷宗,顺便练习自己破题,对比看别人的破题思路,而策问看多了,却是可以摸到一点规律,推测一番题目。”
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回答却很生气。
“你这叫投机取巧,不是真本事,万一侥幸金榜题名,却实力配不上身份,以后也会容易惹上事端。”
时云章说的,他也曾考虑过。
这就像他们大学复习的时候,期末考让老师帮忙画重点,老师反问他们:病人们会按照重点来生病吗?
基础是重要,可是他没时间了。
把原主掌握的知识,再加上自己的想法重新捋一遍,时间才勉强够用。
“明年中秋就乡试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对于陆修远说的这些话,时云章归类为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举人是这么容易考的?
他们这是在北方,全省的所有秀才都去参加,才只录取约40人!
想当初他也是认真准备了数年,才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勉强中间飘过。
看着眼前这人,他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当初也是这么年轻气盛,无所畏惧,结果当年乡试给了他当头一击,缓了很久才调整过来。
不过陆秀才一个农家子,跟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年纪轻轻就能考到秀才也不容易,足以证明他的天分不比自己差。
想到对方之前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自己对他的性格比较欣赏,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
“陆秀才,我这里有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可以借给你阅读。”
陆修远闻言,惊讶地看向时云章,他说的是真的吗?对方真的愿意把这巨作借给自己?
四书章句集注是四书的重要注本。其内容分为《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其中《论语》、《孟子》中的注释集合了众人说法,故而称为“集注”。①
该书上承经典,下启群学,金科玉律,代代传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构成不可低估。
明清以后的科举制度,均以《四书章句集注》作为题库和标准答案,所有的答卷、观点均不可违背其中的说法。
想不到他所处的架空朝代,竟也有此书。
陆修远连忙起身,恭敬地道谢:“承蒙时老板厚爱,陆某不胜感激。”
想了想,又开口道:“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时云章手背在身后,“一共两个要求,书不能带走,只许在这里看,这是其一。”
陆修远连忙说道:“这是自然,此物如此珍贵,陆某也不敢往外拿。”
“其二,如若有朝一日你陆秀才金榜题名,还希望你能做个好官,造福天下的黎明百姓。”时云章说的一脸严肃。
陆修远端正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陆某决意科举,本就存着这个意愿,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严肃的气氛被这句话打破,时云章被他的发言笑到了,“卖红薯?陆秀才你可真有意思。”
说笑完,时云章说明日会把书带过来,便拿着话本离开了。
东家走了,林掌柜也减少了心理压力。
他来到陆修远身旁,打听道:“陆秀这是下定决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了?”
陆修远微微颔首,“正是。”
“那可惜了,本来有个赚钱的谋生想介绍给陆秀才的……”林掌柜叹了口气。
“什么赚钱的?”陆修远起了好奇心,“不知零散时间可不可以做?”
林掌柜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听说我们平安镇的新任知县,是花了五千两捐来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两天提前派人在我们本地张罗着,要招个既有文采又算术好的童生当钱谷师爷呢。”
“新知县都要上任了?那之前的知县去哪了?”陆修远惊讶,最近一直在温书,没有再关注这些事情。
“之前的知县还有县丞,将跟赵家有染的全都挖了出来,上面念及他举报有功,全都送去挖矿二十年,前任知县都不惑之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样啊,不过新任知县看起来好像很有钱的样子…给他当师爷,好像也不错,应该挺多人报名的吧?”陆修远好奇问道。
“是啊,陆秀才你来得晚不知道,早在昨天,我们书肆关于九章算术之类的书全都一售而空了。”林掌柜说的一脸感慨。
陆修远叹了口气,“可惜陆某要去乡试,看来与师爷这个行业无缘了。”
“害!陆秀才你这可是去考举人,多了不得!师爷哪能跟你比!”林掌柜夸赞道。
“掌柜的太夸张了,考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呢。”陆修远哭笑不得。
听了这话,林掌柜非常不赞同,“陆秀才可不要妄自菲薄,能去考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双方闲聊了片刻,又有两名书生走进来,林掌柜忙上前招呼。
陆修远也跟着转身望过去,这一看,好像发现了个熟人。
那两名书生,一个是在驿站认识的严书明,另一人他没见过,却感觉五官轮廓有些眼熟。
他们好像也是来买书的,在看到林掌柜连连摇头后,不免有些失落。
而在严书明垂头丧气之际,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大喜过望,拉着旁边的同窗就朝陆修远走了过来。
“陆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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