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在蒸气的作用下,腊肉的香气也飘了出来,弥散在这片空间里。
附近号房里有几个在睡觉的举子,乍闻到这香味口水差点流出来,干脆直接坐起来一顿臭骂。
“哪个号房做饭的?这可是在考试!不是出去游玩!吃这么好做什么!”
在那人提出抗议后,陆修远明显听到周围人鼻子吸气的声音,内心忍不住乐了。
自带饭人家官府可没限制,他可不是故意放毒的。
那人的抗议声被巡考的人听到,对方警告的敲了敲对方的门,让他安静。
不过巡考闻到这腊肉拌饭的香气,也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开始吩咐身后的护卫去准备午饭。
考场提供的午饭也就比早饭多了块硬饼,其他的并没什么区别。
周围没有带饭的举子只能闻着香气,味同嚼蜡的啃着自己手里的硬饼。
等午饭发到陆修远这边,他的腊肉蒸饭也差不多做好了,出锅后,又在坛子里挖了一大勺牛肉酱加到米饭里拌了拌,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简易午饭就做好了。
吃过了午饭,又有些犯困,他打算稍微眯一会再起床继续答题。
可睡着睡着,就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摸过了从护卫那边买的两条棉被盖上,可还是感觉到冷风透骨。
这下他可睡不着了,干脆坐了起来。
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发热畏寒,那看来就是外面的缘故了,没想到之前那么暖和,结果在考场第四天就来了一场倒春寒。
考场买的棉被质量也非常糊弄人,两条叠起来的厚度还没有他房间的一条被子保暖。
没有多犹豫,他赶紧将另一侧披挂的狐狸毛又裹在了身上,手脚片刻后才终于恢复温度。
其他号房的举子们也察觉到了这个鬼天气,都纷纷添衣加物,将自己武装起来。
除了这些人,考场还有不少没有提前准备御寒的举子,那些人只能不停的揉搓着自己身体,然后小声抱怨着这个鬼天气。
巡考不允许人说话的,哪怕是小声嘀咕都不可以。
在警告了那些人后,又加强了巡视。
陆修远这会也没有功夫去管别人,刚才冷的他受不了,现在裹上了狐狸毛,身体暖和了,人却又开始犯困了。
他有心想脱件衣服用寒意让自己清醒一下,可又担心不小心感染风寒,无奈只能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好保持精神的清醒。
眼神清明了,他便赶紧准备答卷,这会是下午最容易疲惫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誊抄经义,而是先去写了固定格式化的“诏”、“诰”、“表”,这些都是庆国的法律条文,属于公文类,也相当于送分题,不需要多动脑。
写完敬天文表,时间又到了下午。
这么冷的天就应该吃些热的,他继续做蒸腊肉饭,那飘散饭香味,对他号房周围的举子们又是另一种折磨,可以说是另一类的饥寒交迫了。
吃过了晚饭,外面天黑得早,陆修远早早的就上床准备休息。
他先是将狐狸毛仔细裹在身上,外面又用两层棉被盖住,原先号房里提供的被子,被他铺在了床板上,弄好这一切,这才暖和和的沉入梦乡。
他这边睡得舒坦,其他没有足够御寒衣物的举子就难受了,没钱的是买不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却因为嫌麻烦或者干脆没放在心上,这会可就吃苦了。
现在号房除了送吃送喝,其他服务可是想都别想。
乡试第七天。
陆修远醒来活动身体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一个号房的人夜里被冻死了。
这两天因为倒春寒,或多或少有人身体撑不住,无奈弃考,可硬撑着不叫巡考弃考结果被冻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而就在他好奇往外面打量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护卫将人抬出去。
那人衣着单薄,看布料也是外面最不值钱的棉麻,现在很少有读书人还穿这个了,看来也是个农家子。
对方因为是冻死的,尸体也保持着蜷缩姿态,两个护卫抬着人在他号房前经过,让陆修远内心不禁一颤。
能考上举人,来到京城会试,学识又能差到哪呢?
会试三年一次,对于穷人家的学子又能坚持几个三年?
对方身上或许背负着全家的希望,可却因为买不起御寒之物,而被冻死在考场,这着实有些可惜了。
摊开手里的卷子,策论里面正好有一个类似的问题。
问会试是否应该取消给举子取暖的炭盆?
历代会试都是二月初举办,后来因为太过寒冷,用炭火取暖,在号房这种危险地方引发过几次火灾。
最严重的就是天顺七年,一场火烧死了九十多名举子,这是多么令人痛心。
后面朝廷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发生,号房集体取暖的炭盆被取消,考试时间也从二月份,改到了三月。
这道题陆修远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去写。
造成贡院损失如此之大的火灾因素又不止取暖的炭盆这一个,难道卖给举子们的高价炭条就不会引起火灾了?
这问题明显是礼部相关负责人员尸位素餐,不肯改造贡院或者加强防火措施引起的!
坐在短小的木桌前,想到这种种因素,陆修远提起的笔迟迟未落。
作者有话要说: 既来之则安之意思来源百度,还有本文架空,一些会试规矩有私设,没必要按真实的历史较真。
第131章
他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
陆修远提笔思量了片刻, 最终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现在是第三场考试,就算这题答得不符合别的考官意见,但至少主考官应该是支持的。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第三场考试, 是否金榜题名, 一般全都看第一场,剩下两场不出原则性问题,一般是不会出事的,顶多把他进士的排名往后靠靠呗。
全国这么多人, 他也不奢望能拿个前三前十的,这样的话几十名跟一百多名也没什么差别了。
一口气将自己的意见想法全都写了上去,之后再修改一番有无禁忌,没有的话就定这个答案了。
等他将草稿上的内容全部誊抄上去后,时间也来到了会试最后一天。
这几天做卷子做的,陆修远也算是全身被掏空了。等到考场交卷的敲锣声响起后, 他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结束了。
身体麻木的收拾行李,脚步虚浮的跟着人群慢慢往贡院外面挪。
他们这种能走路的算不错了,考场上还有不少人直接虚脱昏过去了的,还要护卫们去往外拖。
走到贡院门口,他视线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就听到熟悉的叫喊声。
“姑爷!姑爷这边!您右手边!”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南星正拨开人群往这边挤,对方身后赫然就是多日不见的时云琛。
贡院这边人山人海的, 他们两人又这么瘦弱,万一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想到此,陆修远连忙迎过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两个人终于成功会面。
手里的考篮被南星接过去,陆修远在身后擦了擦手, 连忙将心里思之如狂的那个人抱在怀里。
“阿琛!”
被抱在怀里,时云琛原本还是一脸感动,可鼻尖嗅到某种糟糕的味道后,双眉忍不住蹙起。
“你身上味道好重啊。”
听了这话,陆修远笑了笑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
“毕竟在那小房间呆了九天嘛,多亏现在天冷,这要是夏天,我自己都要昏过去了。”
最终时云琛还是抵不过他的厚脸皮,无奈推了推肩膀:“这边人多,还是先上马车吧。”
两人牵着手,一起上了马车,等屁股沾到座位,陆修远就把头埋到了对方怀里。
“阿琛给我靠靠,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
时云琛只能一脸无奈的依着他了。
马车缓缓行驶,没多久就回到了将军府,门口叽叽喳喳的,估计站的人挺多。
陆修远掀开帘子,就看到时云琛大伯母她们一家子在门口等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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