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兄,秦前辈,请受我一拜,多谢你们成我机缘。”江凌拱手行礼,眉间喜色比之以往多了一点不同寻常。如果非要说个所以然,那便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沈灼还未觉有异,道:“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无需客气,觉得是我让着你。”
阿昭默默退了一步直接挪到凌霜雪身边,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江凌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关于传承的事,凌霜雪和阿昭已经通过眼神交流进行了两个回合的讨论。
阿昭轻咳一声走上前来插入二人的谈话,严肃道:“江凌,除了传承你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事?”
沈灼一愣,他看了看阿昭又看了看凌霜雪,见他们神情严肃,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江凌顿了顿,笑道:“我没想过能瞒住秦前辈,我的确做了另一件事。”
江凌对着身侧的空气伸出手,一道人影从他的影子里分离出来,风姿绰约,玲珑有致,清风拂过她的衣裙,曼妙婀娜。
“仙府传承中有神魂修法,我让给了卿语。”江凌没有隐瞒,他握着墨卿语的手,把她带到众人面前。
比起沈灼之前的治疗,墨卿语如今神魂凝实,顾盼生辉。她对三人盈盈一拜,端的是大家风范。
沈灼觉得是好事,由心地为江凌感到高兴。
阿昭和凌霜雪却没有那么乐观,阿昭不确定道:“这算灵修还是鬼修?”
“她是生魂而非死魄,又得沈灼多次治疗,按理该是灵修。但她肉身仍在,魂魄离体自成一脉有违天理,是为邪道,勉强也算鬼修。”
凌霜雪面色凝重,沉声道:“不管是鬼修还是灵修,这个时候出现都不是好事。”
凌霜雪这话说的重,江凌脸上的笑意微僵,墨卿语也跟着蹙眉。
仿佛是为了印证凌霜雪的话,一声沉重的闷响滚滚而来,起初像是一个闷雷在天边嗡了一声,随后又以千军万马之势形成奔雷,一声接着一声从天际滚滚而生。
墨色的云团形成大片大片的蘑菇状笼罩在天际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骤然崩塌,只听的丝帛声裂,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从天际横扫,让人心头重重一沉。
如此这般即便凌霜雪不再说什么,江凌也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他握紧了墨卿语的手,脸上笑意消散一空,逐渐凝重。
“凌尊者,秦前辈,不管我闯了什么样的祸,都请让我一力承担,不要连累卿语。”
江凌挡在墨卿语身前,他不后悔把传承的一部分送给她,他们几经波折,本以为苦尽甘来,怎料又是一场变数?
阿昭可怜这对苦命人,但他职责所在,不可徇私。
凌霜雪把怀里的娇娇递给沈灼,整理被他蹭乱的衣衫,轻揉额间:“此事非你之力所能平衡,你现在要做的是返回墨家,这四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段秋拆穿了顶替者的身份,她现在是被我以灵力拘在墨小姐的身体内,但我想她应该很快就能脱困了。”
凌霜雪看向天际的滚滚墨云,他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那股狂暴又邪恶的气息,更别说是其他就在力量附近的人。
墨家一直在找天之痕所在,如此诡异的力量他们又岂会置之不理。
“小凌,你一个人可以吗?”阿昭担忧道:“如今鬼修灵修皆有端倪,他们便能卷土重来。”
“连肉身都没有的妖物,有何可惧?”凌霜雪神色倨傲,他拉过沈灼,唤来飞剑:“这边不用担心,你该去墨家完成你的任务。”
阿昭神色微顿,转头看向沈灼。
千年前凌霜雪只有一人,便能震慑四方,如今他身边还有自己选择的继承人,的确是不用担心。
“你们小心。”阿昭叮嘱了一句,不在多言,带上自责的江凌和不安的墨卿语离去。
他们走后,凌霜雪也带着沈灼离去,路上和他提了提这四个月发生的事。
沈家代替江凌成了和墨家对决的中心漩涡,叶澜溪实力超群,不输墨家各路长老,武力方面,她和三叔配合默契。小姑还是管着商道,沈骁则在联盟内,周旋四方,和墨家打持久战。
今日凌霜雪出来接沈灼,本想给沈家一个惊喜,也让沈家夫妇高兴高兴。但没想到江凌做出来新的选择,局面发生转变,他此刻要先带着沈灼回幻月仙宗。
神光淬体,界神的印记被完全激活,沈灼也了解到此前他没有了解的另一面。界神守护着一方世界,也守护着天之痕。
此刻凌霜雪只是稍微提了提,沈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幻月仙宗外千仪山连绵起伏,那一整片区域其实都是千年前的古战场,后人之所以只记得落神涧是因为凌霜雪当年在落神涧陨落后重生,把所有的入侵者斩于此地。
他们的神魂被凌霜雪撕裂,无法逃脱也无法复生,久而久之积累了无尽的怨气,幻化成类妖的存在,没有形体,行如蛇。
沈灼之前被墨家追赶至落神涧的所见所闻,一半是千年之前,一半是现实。
他听见的哀嚎和诅咒是侵入者的不甘,他们憎恨着凌霜雪,也憎恨所有拥有界神印记的人,所以当日沈灼的出现才会招来许多类妖。
原本这个世界没有鬼修和灵修的土壤,那些类妖掀不起风浪,但江凌为了墨卿语做出改变,致使类似的生灵有了更近一步的突破。
不知者无罪,凌霜雪不会怪罪江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稳定局面。
当年他尚且不懂界为何物,凭着尊上的几句教导,几面之缘,就突破自身极限完成觉醒,把这些强悍的入侵者打的溃不成军。
如今他胜任界神多年,入侵者早已作古,留下的不过是怨化之物,他还能惧他们不成?
千仪山,风起云涌,一股股黑暗的力量从地底诞生,乌云遮天蔽日,远远看去,昏天黑地,不分昼夜。
在千仪山附近插哨的小尖塔楼最先发现异常,只是还不等他们通知温如宁,那股异动就如潮水奔涌,顷刻间撼动天地。
幻月仙宗元老级的长老纷纷被惊动,这一刻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出现在大殿上。
时渊夜面沉如水,座下弟子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交头接耳,议论发生了什么。
卫樱披帛清扬,她最后到大殿,香风送徐,只是神色没有那般轻松。
“这是怎么了?千年前的一切又要上演了吗?”卫樱问道,那双哀伤的眸子里是忌惮之色。
“凌师弟身体有异,再来一次恐怕很难善了。”秋长老眉头紧缩,背负双手,看着天际滚滚黑云面色凝重。
幻月仙宗离落神涧还是有一段距离,隔的那么远他们都能感觉到不安,过去的一幕仿佛是锁链般勒紧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呼吸困难。
时渊夜磨了磨牙,和其他人心中的担忧相比,他心里更多的是痛恨。
千年之战的缘由是什么只有他和凌霜雪清楚,入侵者单纯的找到了可以进入的门,随后又发现他们是如此的弱小,把他们当成猎场上的猎物进行围猎。
那种主宰者一般高高在上的态度,时渊夜至今还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凌霜雪站出来,千年之前他们就全界沦陷,沦为猎物,供人打杀取乐。
凌霜雪此前才检查过天之痕完好无损,既然门没有被打开,那此刻出现的是什么就变得耐人寻味。
时渊夜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弟子,清了清嗓子道:“如你们所见,落神涧异变,一场硬仗正等着我们。幻月仙宗是此战最初的防线,也是最后的防线,我们不能退,也不可以退!此战关乎我们全界的安危,如果我们败了,敌人便会长驱直入。”
“宗主,那是什么样的敌人?”有长老不解地问道,他们入宗至今,还未听过相关的议论。
此刻麻烦来的如此突然,他们很多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时渊夜闭了闭眼,回想起凌霜雪为此一身病骨,心中愤慨之意越发强烈。
“一群不入流的妖物罢了,不足为惧。”不等时渊夜平复内心的波澜,凌霜雪的声音就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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