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国放下手中茶盏,神色变了,忙站起身关切询问道:“周主任,出什么事情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秋颜没立刻回答,反而转头斜了一眼身后之人,那眼神中的熊熊怒火,恨不能把张涛烧成灰。
周秋颜怒极,“你问他?”
书记看向张涛,张涛已是满头大汗,手中那方手帕都浸透了,也没擦干。书记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猛然站起来,面色肃凝道:“张主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书记语气急切,带着一股强势的咄咄逼人。
张涛更害怕了,腿肚子发颤,结巴道:“我,我……”
书记都要急死了,“你什么你,你倒是快点说明白呀!”
这个张涛平时不是挺能讲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说不清了。
周秋颜冷笑,“张主任是说不清了,还是害怕了?我看要不还是我说吧。”
张涛这会儿倒是利落了,大叫道:“不要!”
她看着周秋颜,神色满是哀求。
周秋颜厌恶的别过眼,“厂长,这份图纸上的技术很先进,设想很大胆,有好几处技术都是咱们研究部现在正在攻克的难题,就是这图纸上的推演过程太过极简,甚至有很多非常重要的步骤都省略掉了。我带着这部分的疑惑请教张主任,可是,张主任竟然完全讲不明白,有好多地方他甚至不仅讲不明白,而是压根就听不懂。”
周秋颜的话就似溅在热油里的水,顿时激起一片哗然。
“什么,怎么会这样?”赵兴国因为太过震惊,竟是脱口而出。
书记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他面沉如水,质问道:“张涛张主任,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马上给我,给咱们市拖厂的同志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涛张了张嘴,“书记,我……”
张涛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书记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你说不出来,那不如听我来说。”周秋颜直接道:“厂长,介于张主任对这份图纸的陌生程度,和对于拖拉机技术的不懂行,我完全有理由合理怀疑这份图纸不属于他,而是他盗用的!”
张涛腿一软,再也忍不住直接跌倒在地。
书记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被说中,做贼心虚了。
书记阴沉着脸冷冷看着张涛道,“张主任,周主任说的可是真的?”
“不,不是。”张涛垂死挣扎,“这就是我想出来的图纸,是我查了资料比照着资料略做改动画出来的,就是我的图纸。”
“呵,狡辩。”周秋颜一眼都不想再看这个小偷,“厂长,报警吧,我们必须确保图纸设计者的利益。”
听到报警二字,张涛才慌了,他连滚带爬来到书记脚边,一把抱住书记大腿,声泪涕下哭求道:“不要报警,书记不能报警啊。”
“你知道我家里情况的,我有老婆孩子,还有双亲待扶养,我不能被抓进去,我爱人没有工作,我一旦进去,我家经济就断了,全家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活?还有孩子以后的未来,有一个坐牢的父亲,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就算不看我,也请你看在我这几个无辜的孩子份上,不要报警。”
张涛哭得稀里哗啦,万分狼狈,想到二人共事十几年,书记不禁心软。
“赵厂长,周主任,你们看要不这事就交给我们公社自己处理吧。”
“你想怎么处理?”赵兴国质问道:“轻拿轻放,开个大会批评一顿,再给个不伤筋动骨的警告处分就轻飘飘过了。你可有想过丢了这份图纸的设计者什么心情,这是他多少个不眠夜苦思冥想的成果,就那么被人盗了。对于研究员而言,每一项研究成果,都是研究员的孩子。书记,我就问你,若是你的孩子被拐走,你可还能看在人贩子可怜的份上就原谅他们?”
“这是被我们发现了,若是没发现呢?这份图纸若带来的荣耀都将属于一个小偷,真正的设计者谁又来可怜他?”
“这,这……”书记这下也被质问的满头大汗,不敢再替张涛求情。
周秋颜面色冷的吓人,她道:“书记,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无权替受害者选择原谅。”
书记满面涨红,被赵厂长和周秋颜说的满面惭愧。
最后还是报了警,警察一来,张涛就把什么都交代了,众人这才知道这份图纸竟然属于钱向东!
“天啊,钱向东那些图纸竟然不是瞎画的,他竟真研究出了内燃机!”
“当时他丢了图纸搞得自己精神恍惚,我还偷偷笑话过他自不量力,没想到竟是我见识浅薄,门缝里看人。”
“别说了,要是丢了内燃机图纸的是我,我兴许当场就哭出来了,精神恍惚算什么。”
“不是说他只是初中毕业生,连高中都没上过,就算初中还是读的那种村初中吗?”
“那又怎样,你们可别忘了他当初可是以满分的成绩考上技术员的。就咱们公社的那份试卷,镇上技术员都说超纲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钱向东当初没考技术员时,就帮大队修过拖拉机。后来他又会修手表,主任那块外国手表,镇上修表师傅都说修不好,可是他就是给修好了。听说是他自己重新组装的,那困难程度不亚于自己造了一块手表。”
“对了,还有收音机,那玩意钱向东都会修。”
“这么看来,这图纸还真极有可能就是钱向东画出来的,他这也太天才了吧。”
陈琛听着别人各种花式吹捧钱向东,心里既愤怒又害怕。而小刘已经傻了,他知道钱向东很厉害,可没想到他这么牛逼。
“不过说起张主任,真是走眼了,平日里也看不出来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偷别人的心血冒领功劳。”
“呸,什么主任,这样的人不配当主任。当初我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是他为了私利把自己小舅子安排在这个位置,最后被知青们闹没了,他就记恨上了钱向东,人家刚来他就找小脚。可是说来说去这事最无辜的就是钱向东,他有什么错,又不是他让知青们闹的。”
钱向东并不知道公社这会已经因为他炸开了锅,他带着路莳在国营大饭店大吃特吃了一顿,两人吃了一整只烧鸡,一盘红烧肉,最后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只烤鸭。
搞的整个国营大饭店的人都瞅二人,钱向东半点不心虚,宠溺的看着路莳解释道:“我刚发工资,奖励弟弟的。”
路莳笑眯了一双眼。
好兄友弟恭的一对好兄弟,当哥哥的可真宠弟弟,也不知道弟弟做了什么事情,哥哥这么满意。
回去的路上,钱向东问路莳,“你想不想骑车,给你骑。”
这个时代自行车可是个好东西,比后世的汽车可稀有珍贵多了,别家这么大孩子都稀罕这玩意呢。
可是路莳却道:“不要,载你好沉。”
钱向东:“……”
这个回答就很路莳了。
钱向东载着路莳往回走,没想到快要到村口又碰到那辆车了。
坐在车里的书记一眼瞧见他,指着人大声道:“前边那个就是钱向东。”
赵兴国和周秋颜一瞧,这不就是早上那位帮助他们修车的老乡嘛。
对了,当时他似乎就说他是公社的技术员来着。
周秋颜的心莫名落了地,以上午这位老乡的表现而言,这份图纸出自他手的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钱向东,钱向东……”书记降下后车窗,扯着嗓子喊道。
“四哥,有人叫你。”路莳拉了拉钱向东的衣角,松开怀抱在他腰上的手。
“哦。”钱向东盯着陡然空了的腰部,心中升起一股失落,一手刹车,撑脚停下。
“书记,你怎么在这里?”当看清车里另外两人的面容,钱向东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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