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体也太奇怪了,说发烧就发烧,病得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难道有什么隐疾。可不应该,这几天他用着十分好用,力气也挺足的,胃口也好,睡眠更是不差。难不成是早上起太早,拼命蹬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冒着凉了。
再看着桌上想念已久的锅包肉,钱向东也吃不下去,只想吐。他忍着恶心站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那个小服务员就喊他。
“哎,同志,你肉还没吃几块怎么不吃了,要不要给你打包,这剩下也太浪费了。”为了附和钱向东的节俭,服务员特意加了这句话。
钱向东想说不要了,可他太恶心了,怕一张嘴就吐出来,这症状,他估计就是风寒了,回去喝点热水吃点药睡一觉就能好。
至于那些肉和饭,虽然可惜,但是他是真的难受吃不下去,更不能带回家,否则没法解释的就更多了,比如他的钱和肉票是哪里的?钱还勉强能说是自己攥下的,可肉票呢?
农村人都是自己杀猪分肉,哪有肉票这一说。
钱向东没去医院,骑上自行车昏昏沉沉地往家赶。
第6章
钱向东骑自行车往家赶的时候,邵远已经拎着从他那里买回来的米到家了。他把米扔给邵母,邵母打开来一看,这米竟是这般精细,这种成色的米多少年没吃过了,喜欢得不行,立刻就做上了。
这米是钱向东在超市里随便拿的,拿的时候他也没注意看标签,不知道自己拿的是鼎鼎有名的香米。
“这是谁家做的米饭,怎么这么香?”一进楼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米饭香气充斥着整个楼道。
七十年代楼房还不普遍,能住上楼房的人家都是些裕足的,平日里饮食上也算精细。可在精细也没吃过蒸出米饭味道这么香的,顿时有好吃的寻着香味找过去敲开门。
“邵家媳妇,你家这是哪来的米,怎么这么香?”说着妇人耸耸鼻子使劲吸口,米香气沁入五脏六腑更馋人了。
赵清荷也没想到邵远带回来的米煮出来会这么香,他还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精米。没成想香气竟然惊动了整栋楼。
“邵家媳妇,这米是你家邵远弄回来的?”这栋楼里住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能力,有的甚至平房时就是邻居,搬到楼里又是邻里,所以谁家家里什么底细基本都清楚。
邵家以前挺穷的,只有一个舅舅在粮库当主任有点能力。后来邵远稍微大些就和这个舅舅走动的频繁了,再后来就混了黑市,干着投机倒把的活计,却也赚了不少钱。他家现在住这个楼,就是他赚来的。
楼里的人都清楚这事,心照不宣,碍于邵远舅舅的身份也不会有人举报,就是举报也没用,邵远他舅手里有些势力,还是能摆平的,要是翻过身来报复那个举报的人可就麻烦了。
邵母楞了下,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那夫人赶紧道:“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多年没吃过这么香的大米了,想买点,你看,能不能匀给我些。价格就按你家邵远定的来。”
邵母不自然的笑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邵远从屋里走出来了。
他早上起得早,从黑市回来把米给她妈后就进屋补眠了,没想到最后不是被闻香而来的邻居吵醒的,竟是被他自己从黑市里带回来的那些大米馋醒的。
邵远扒了扒头发,走上前明朗的笑道:“张婶,咱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我也不和你说假话。这米是我在那里买回来的,有点贵,一共我没舍得买几斤。你想吃,明天起个早,去那里买就能买到。”
张婶不信的打量着邵远,“这米不是你卖的?”
虽然邵远投机倒把的事大家伙心知肚明,但邵远本人却坚决不会承认,不可能让人捉住这种话柄。
“张婶这是说得哪里话,我哪有那样大的本事?”
“你也别和我打太极,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匀我点米。”
邵远语气重了些,略微对着面前的妇人施压,“我是真没这个本事,米是在那里买的,张婶喜欢,明天早上去那里买就成。”
邵远不笑,沉着脸还有些渗人,张婶不敢继续纠缠走了。张婶走后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人家找上门,都被邵母以同样的理由打发走了。
邵母早上炒了两个菜,一个鸡蛋一个素菜,鸡蛋是好伙食,配上邵远带回来的稻花香米,简直了,能撑死人。
这顿饭把整个邵家人吃得都意犹未尽,邵远道:“妈,中午咱们还吃这个米,我都没吃够。”
邵母却有点舍不得了,她想起家里的四个老人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米,“剩下的我打算匀些给你姥家和爷家送去些,这好东西他们也馋。”
尽管舍不得,邵远还是点头,“那行,那就送去吧,这几天早上我盯着点,要是那人还来,我就多买些。”
邵母忙道:“可以买五十斤,你那里钱不够,妈这里有。”
邵远笑道:“够了。”
同样吃惊艳了的还有李兴和和那位老教授。老教授的老伴病得很重,好久没吃上这么香的米了,在生日这日中午吃到了。
看着近些年极速苍老的老伴,想到自己强弩之末的身体,忽然泪湿了。
“能喝上这口粥,我知足了,死而无憾了。”
老教授声音严厉的训斥道:“胡说什么,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明明想要严厉,可声音都颤抖了,眼睛里也闪了泪花。
老太太不恼反而笑呵呵道:“你呀,都这时候了,还跟我摆大教授架子呢。”
老教授看着老伴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一阵阵心疼。他们今年才六十二岁,他的老伴又不用下地劳作,头几年多么年轻,人家都说像五十出头的人。可是只是□□这几年,竟生生老成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口原本还算硬朗的牙齿也掉光了,现在连肉都不能吃了。
老教授转过头,偷偷挤掉几滴眼泪才转首道:“事到如今,我也就只能和你这个老太婆摆摆教授的架子了,你可要好好的,不然我还能和谁摆架子呢。”
钱向东晕头涨脑忍着恶心骑车到家,进了门连自行车也没给张军家送,赶紧进屋找药,吃了一片感冒药把外头玩的钱向北叫回来。
“你告诉娘声,我发烧了,今天上午不能去地里了。”
钱向北看着他哥,小小年纪还会做老成的表情,几度欲言又止才道:“四哥,你怎么又病了?你真不是害了相思病?”
钱向东差点给气笑了,“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什么是相思病!”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东头的刘傻子就是因为处对象,人家姑娘不同意害了相思病变傻的。四哥,你总这么烧下去会不会也变成傻子?”
钱向东觉得那片去痛片是白吃了,头疼更了,骂道:“少胡说八道,赶紧滚,让你气得头更疼了。”
钱向北撇撇嘴一溜烟跑出大门口,钱家兄弟几个中,只有钱向北敢这么和钱向东说话,因为他年纪小和钱向东差了十来岁,钱向东被欺负到发疯的时候他尚在襁褓,对这个冰冷的四哥至多有点害怕,还谈不上恐惧。所以在钱向东不那么严厉的时候,敢玩笑几句。
村里的其他孩子同样害怕钱向北这个不苟言笑的四哥,看见钱向北跑出来就问,“你四哥叫你什么事呀,他的样子好可怕,我爸还跟我说过,找你玩可以,可不准招惹你四哥。”
钱向北哼声,“老虎有什么用,现在成病猫了,就因为一个女人。哎呀,行了,不和你们说了,你们都太小还不懂男女的事。跟我先去我家地里一趟,告诉我妈声我四哥病了不能干活了。”
钱向北是孩子王,一声令下,孩子们都跟着他往大地疯玩着跑。
“妈,妈……”远远的钱向北就扯开嗓子喊,“我四哥又病了,让我告诉你声不能下地了!”
张桂英没问四儿子病成啥样,只嘱咐小儿子道:“不许去河边玩,不许下河摸鱼。”
“知道了。”钱向北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路过金家地里的时候,没想到再次被金桂枝给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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