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正常,连带着觉得他哥也不对劲了。
林俞心想你可醒醒吧,自己思想不正可千万不能把他哥给带沟里了。
林俞只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烧一退就跟着闻舟尧回去了小姑林曼姝找的那间房子。
楼房一楼,带一个小院。
林俞站在院门口问身后的闻舟尧说:“哥,你打算怎么和家里说?要不我一个人待着也行,你现在每天还得补课呢,分心怎么办?”
林俞站在这儿了才觉得这个决定不妥,待在家里至少吃穿住行不用自己操心,这出来了就他们俩,他哥这还又是高三的关键期,怎么想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闻舟尧站在身后,手伸过林俞的身侧推开木栅栏的小门,低头看了一眼林俞的发旋开口说,“我你就不用操心了。”在林俞回身仰头的时候,闻舟尧的手指擦过他的颧骨说:“你要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下次就记得别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我们现在也不用住在这儿。”
“我错了。”林俞从打架事件之后,第一次正式认错。
闻舟尧捏了捏林俞的后脖颈,“进去吧,这几天换洗的衣服我让小姑提前拿过来了,跟林叔他们说的是你学校有个外省竞赛,出门几天。”
“我爸妈信了?”林俞惊讶问。
“当然没有。”闻舟尧扫了他一眼说:“主要是因为我要出去比赛,你就是顺带的。”
林俞啊了声,嘀咕:“我就说嘛。”
他哥这个人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基本有关他的事情,家里不会怀疑的。
进了屋,房子里虽然都是打扫过的,但真要住人还是需要清扫一番。按说林俞这种原本娇生惯养长起来的小孩儿别说打扫了,原是扫帚倒地都不会扶的人。
但是从他站在屋子里晃了一圈,很自然就开始里外收拾。
直到他拿着抹布从厨房出来,见着倚在门框上抱着手看着自己的闻舟尧,才尴尬停住。
闻舟尧看着他:“这么熟练?”
“瞎弄。”林俞说。
毕竟曾经也是在外生活了很多年,为了一个叫蒋世泽的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以前在家不觉得,在师傅那儿也不觉得,但这人一旦出来,那种身边的空旷感瞬间就激起了记忆中的本能。
今天起他就有一段短暂时间单独和闻舟尧一起生活了。闻舟尧不同于父母,也不同于林德安,是过去的证明。
他哥是高三生,他虽说小时候因为父母离世曾有过短暂颠沛和漂泊,但这些年也不曾真的出门在外一个人生活过,何况还带着一个他。
所以林俞得照顾好他。
这样的念头几乎是不用刻意去想就自动形成的,归咎其原因,林俞将它理解为某种后遗症。
十年心血付之一炬,飞蛾扑火最后一无所有的教训所留下的刻痕。那些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的习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
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而林俞用一生治愈前尘往事。
不是还不甘,也不是还耿耿于怀。
是烙印刻进了心底,去疤的过程漫长而疼痛,绵绵如针扎,但又不得不面对。
最后的打扫过程是闻舟尧一个人完成。
闻舟尧丝毫没让他觉得这里和出了林家有任何区别。
所以晚间面对只有一间卧室时,林俞也没了之前那点别扭心思。
他哥在哪儿都是他哥。
永远镇定自若,像根定海神针。
晚上八点左右两人就各自收拾完准备睡觉了。
闻舟尧穿着睡衣躺在床头上翻一本物理练习题,他身上的棉质睡衣让他垂眸的样子多了几分温和安静。
林俞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踩着拖鞋吧嗒几步走到他旁边,伸手翻过书的封面看了看说:“大学的?你啃得下来?”
“还行。”闻舟尧把他手拍开,扫了一眼他湿漉漉的头发,开口说:“退远点,擦干再上床。”
林俞听话倒退一步,不得不感慨:“我一直觉得我受不了别人坐自己的床已经很够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发现哥你这洁癖毛病比我还严重。”
闻舟尧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道:“你可以适度妥协,但我保证你湿着头发绝对不可能上得了现在这张床。”
林俞吐槽:“太过分了吧。”
小时候第一次见,他好歹也让他和自己睡了呢。
等到林俞终于把头发擦干,扔了毛巾扑到床上,长舒一口气,卷着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露出头顶蓬松的头发和眼睛,然后才拍了拍旁边的人的腿说:“熄灯了,我得督促你,晚上看书容易近视知不知道?”
闻舟尧侧头看向他,然后手指一翻将书“啪”关上。
他转手将书放在床头柜上,对林俞说:“起来,把衣服脱了。”
林俞一顿:“干嘛?”
“上药。”
闻舟尧弯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把从医院开的伤药拿出来,林俞一见倒也没说什么,从被子里翻身起来,上手就把上衣给剐了。
“嘶,今晚是不是降温了?有点冷。”林俞脱完就哆嗦一下,搓着胳膊掀开被子然后朝他哥扑过去。
闻舟尧被他就这样光溜着半身扑个满怀,举着打开盖子的药瓶提醒他,“别闹,把被子拿起来盖一点。”
“盖着还怎么上?”林俞嘴上说着,反手又把被子往自己的屁股上面拉了一截,堪堪遮住腰线的位置。
闻舟尧的视线从少年柔韧的后背滑过,不再说什么,把人往胸前搂了一点,就着这个姿势把药倒在手上温热后再贴上怀里人肩胛后面的那一块淤青。
青点不一的痕迹在瓷白的背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尤其是肩胛那一团,瘀紫发黑。
闻舟尧没说话,但那脸色往后巡梭一次就冷一分。
林俞本来还没觉着痛,结果闻舟尧手上一用力他就直往人胸前躲,“轻点轻点!”
“很痛?”闻舟尧停了动作问他。
林俞点点头,无语:“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踹的,当时真应该多给他两脚,居然下这么重黑手。后背还有青的地方吗?”他问。
闻舟尧的手从肩胛骨滑下,停在胸侧骨另一处稍严重的位置说:“这里。”他摁了摁,“痛得厉害?”
“这里还好。”林俞感受了一下摇头,又拍他哥肩膀:“没事了,擦吧,背冷。”
这会儿的林俞心思纯洁得能来一段流利经文,完全可以很自然的,像过去那样无所顾忌地面对闻舟尧。
他像是突然打开了某个关窍一样。
那个叫“只要我苟得住,以林家人的传统,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林家有个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而对他哥就一个态度,脱光看完都正常,只要他不心虚,他哥就是正道之光。
闻舟尧看了一下胸前这个纠结一整天,现在又像是自己把自己说服的家伙。
他手上动作缓慢,但那双凝黑的眼神里没人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擦完药闻舟尧把被子拉起来一直裹到林俞的下巴,伸手再次试探他额头的温度,确保不会半夜再烧起来。
“明天有雨,又是周末。”闻舟尧并没有非让林俞从自己身上离开,就这样任由他贴着说:“好好在这里待着,我明天有点事去处理。”
林俞的头发不断蹭着闻舟尧的嘴唇下巴,他哥胸前的温度实在太舒服了,林俞没了心理负担就有些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开口问:“去哪儿啊?”
“明州俱乐部。”
第二天果然下了雨。
大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沿着屋檐往下落,林俞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空了,早餐在客厅的小桌子上。
他哥留了字条,字体刚硬遒劲。
——早饭吃完,别乱跑,很快回。
林俞走到桌边端起浓稠的白粥喝了一口,看着窗外没有丝毫停下来的雨势,半个小时后,他围着一条浅灰色围巾,打着伞出现在了俱乐部门口。
俱乐部门口像模像样地站了好几个黑衣保镖模样的人,建京这几年除了偶尔汇集的街头小流氓,林俞还没怎么见过有这种阵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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