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守则(89)
莱茵:“那该怎么办?我该马上离开么?”
“没这个必要。你现在下车离开, 反倒惹人怀疑。”戈尔多抿了抿嘴唇, “黑水晶必须贴上你的身体能检测。我会阻止他们的。”
说着, 戈尔多首先下车,赛伦和亚特里夏紧随其后。莱茵提着洁白的裙摆想要往下跳的时候,戈尔多伸出了手,示意莱茵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你的裙子不是新买的吗?”戈尔多微笑着说道, 仿佛一个普通的、坠入爱河的少年,眼神里全是关心和恳切,“小心点。否则裙子沾上泥巴, 你该不高兴了。”
莱茵:“……”他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当然还是因为莫大的羞耻感。
刚刚戈尔多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不低,所以窗口的那几个猎巫人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但是他们看起来不打算管这边的事,或许会直接离开。
莱茵扶着戈尔多的手臂下车,悄悄往猎巫人的方向瞥了一眼, 下意识地低着头, 希望头巾能挡住自己的侧脸。
他们一行人走到村口,由赛伦展示了治安官的令牌,卫兵们马上毕恭毕敬地准备放行。
“请等一等。”
忽然有人开口阻止他们进村。
戈尔多扭头一看——是猎巫人中的一个。身形高瘦,看起来相当年轻, 眼神却格外锐利深沉。
戈尔多微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请问, 几位是什么人, 又为什么要进这个瘟疫横行的村庄?”这位猎巫人问,“毕竟,一般的人都对瘟疫避之不及。”
“但我们不是一般人。”戈尔多把重音放在了“不是”两个字上,“我们是牧师。想试着净化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正在承受黑魔法的侵袭,而且不是一般的黑魔法。”猎巫人神色稍霁,与戈尔多一行人互相点头致意,“请诸位务必谨慎对待。”
“我们会的。”戈尔多说道。
眼看着他们即将和猎巫人错身而过、莱茵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那位猎巫人伸手挡住了莱茵的去路,轻轻皱眉:“请问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恋人。”戈尔多面不改色地接话,“因为不放心我,所以坚持跟了过来。她说,如果需要的话,她也愿意帮忙。”
“原来如此。”猎巫人点了点头,锐利的眼神仔细地端详着莱茵的面容,硬生生把他瞧出了一头冷汗。
半晌,猎巫人转移了视线。
“请恕我冒昧——但是我们必须揪出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黑巫师!”
猎巫人一边低声喊着,一边将手中的十字架抛了出去,正中戈尔多的胸膛。
被吓了一跳的莱茵:“……!”
正在担心莱茵会掉马甲的戈尔多:“……”
只见那镶嵌的纯黑水晶的十字架触碰到戈尔多之后,居然开始发出炫目的光芒来。
猎巫人神色一凛,刚想开口高呼自己的同伴,就见到黑水晶上缭绕着的光芒突然消失,整块水晶都在快速地褪色,最后变成了纯白而清澈的晶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流淌出熠熠的光芒——
这是黑水晶被净化了。
之前那个先知想用黑水晶来检测戈尔多,得到的也是这样的效果。
猎巫人:“……”他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很抱歉,毁了你的黑水晶。”戈尔多满脸黑线地开口,“但是您没有出声提醒,就这么直接把十字架给丢了过来,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猎巫人嗫嚅着,语气里不由得带出了几分恭敬:“真的非常抱歉。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居然连黑水晶都能直接净化,足以证明面前的这个黑发少年是圣主眷顾之子。
猎巫人有些懊悔,自己刚才怎么这么冲动……
在往昔对黑巫师的抓捕行动之中,猎巫人依靠着自己辨认黑巫师似的直觉屡次立功。这次他也按照自己的直觉行事了,但是却得到了和预想完全相反的结果。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也觉得颇为羞愧,把自己灰色的兜帽往下拉了拉,快步离开了现场。
与此同时,赛伦、戈尔多和莱茵通通松了口气。
“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对莱茵做什么呢。”赛伦低声抱怨道,“结果他就冲着你去了——就这水准还做猎巫人呢?”
戈尔多也是惊魂未定。幸亏他刚才眼疾手快,及时调动了光明元素去净化黑水晶,否则今天栽在这儿的恐怕还不止莱茵一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位猎巫人……也算是直觉惊人。
只是——
“我看起来很像黑巫师吗?”戈尔多有些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像。”赛伦翻了个白眼。
而一直没有出声的亚特里夏却冷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戈尔多:“……”
不知为什么,戈尔多似乎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股凉飕飕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微笑,说道:“我当然觉得自己不像。”
亚特里夏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安静下来之后,戈尔多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总觉得亚特里夏但脾气最近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明明自从相逢之后,老师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但是最近几天他们俩的关系似乎又有倒退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
戈尔多一路沉思着,一行人在莱茵的带领下走到了林荫旁一片较为空旷的土地上,看见了一口水井。那口水井由灰蒙蒙的石头垒成,井沿还攀着一些幽绿色的植物,看起来非常天然。
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天然并不意味着干净。
戈尔多低头往井里探了探,昏暗的井水涤荡着,似乎翻涌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好像还真有点问题。”戈尔多说。
赛伦:“有吗?……等等,好像确实——”
戈尔多不说话了。
“我得取些井水研究一下。”莱茵皱起眉头,“这口井里有黑魔法的气息。很微弱,但的确是黑魔法。”
如果不是站在这口井边认真地感受,莱茵根本分辨不出来。
说着,莱茵把视线落在了散落在地的井绳上:“这根井绳断过?”
戈尔多看了眼断裂的井绳,皱眉:“……切口还挺整齐的?看来是有人故意弄断它的。”
莱茵:“碰断一根井绳做什么?而且,我看这绳子剩下的部分也挺长的,打水绰绰有余。”
“……有点意思了。”亚特里夏说着捏起了那根井绳,探出身子往下瞟了一眼,似乎在昏暗的水波间寻找着什么。
戈尔多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也跟着找了起来。
赛伦:“我们接下来不是该找个水桶、打点水上来吗?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找东西。”戈尔多说,“既然那个人割断井绳,不是为了阻止大家从这口井里打水,那他这么做肯定有别的目的。经绳子割断了,但是剩下的半段去哪儿了?”
赛伦:“当然是在水里——你们的意思是,水里有东西?”
戈尔多:“只是合理猜测。”
莱茵皱起眉:“也不对啊。如果只是为了把东西扔进井里,那要井绳有什么用?”
“因为这口井里太暗了,或者那人是在半夜扔东西的,看不清他想扔下去的玩意儿到底沉底了没有。既然是藏东西,自然不希望自己藏下去的东西被人发现……”戈尔多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判断?”
莱茵:“……”
“是给那个东西增加重量,然后把它绑在井绳上。把东西抛下去之后拉一拉井绳,感受一下阻力,就知道那东西沉得有多彻底。然后再把井绳连着想藏的东西拉上来……看这条绳子剩余的长度,他割断的部分应该不多,大概是不小心打了个死结吧。”戈尔多摇头,“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想。也有可能是对方想藏的东西比较分散,他随手拿起井绳固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