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125)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哪怕正是过了农忙的高兴时日,村子里也突然压抑了许多,再难听到欢声笑语。
这日里李氏带着贺泽回了一趟李家村,他倒不是担心这征兵的事。毕竟李家家境殷实,经营这么多年,两个汉子四两银子的兵补还是能拿出来的。
只是就算不担心,这事儿还是大事,至少得去通个气,再加上贺泽又与林煜提了亲,总得告知一声。
本来李氏是打算让贺老爹带着贺泽前去,只是贺老爹心里还憋着口气,一听就气哼哼地驾着马车往镇上去了,气得李氏直跺脚。
“阿姆,你就让阿爹任性这一回吧,再说他不是把身上的银子都拿给你了?就是让你多给捎点东西过去,阿爹心胸广阔,不是小气的人。”贺泽看了眼贺老爹的背影,笑着哄道。
李氏哪能不知道贺老爹的性子,气过一阵也就好了,姆子俩提着大包小包地去,又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带了许多干货还有一篮子鸡蛋。
三月六日,族长贺鸿敲锣打鼓地将贺家村全村人聚在一起,彻底证实了征兵的消息。
整个贺家村登时一片愁云惨淡。唯一能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兵补并没有上涨,二两银子能留下自己一个亲人。
接下来半个月,基本上每日里都有来家里借钱的人,有的是真困难,有的是乘机打秋风,这事贺泽丁点没管,全由李氏做主。
经过去年的困难境地,这村子里的人人心是黑是白,李氏摸得准准的,有的二话没说就借了,有的哪怕在家门口撒泼打滚也不给一个铜板儿,十分硬气。
什么?我家有钱?我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我儿子辛辛苦苦挣得,一没偷二没抢,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借谁就借谁,关你pi事儿!
不得不说,儿子有了出息,兜里有了银子,李氏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
花铺那边,除却第一天赢得了开门红,接下来四五日生意也很是不错,第二日卖了七盆,第三日卖了五盆,第四日三盆,时至二月十六,四十九盆花就只剩下了十四盆。加上关度送回来一盆,统共十五盆。
还好贺泽之前买的花种多,盆里种不了了便随便洒在了地上,贺安浇水的时候通常顺便也会把它们也浇上一遍,再加上有贺泽在,这些花草也长得不错,大多都开了,修剪一番再移栽到盆里,也是娇艳欲滴,尽态极妍。
总算避免了一场开业三天就因缺货而歇业的尴尬。
而另一边,贺泽终于和林煜成了名正言顺、众所皆知的夫夫关系,只是还没来得及跟自个儿未婚夫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就让贺老爹提溜着到花铺帮忙去了。
“没出息的,安哥儿在铺子里都忙成啥样了,你个当哥哥也不寻思着帮他分担点,天天跟在媳妇儿后边转悠像什么话!”
贺泽:“……”说得您当年没这么转悠过一样!
尽管内心吐槽,明面上贺泽还是很理智地保持了沉默。两父子驾着牛车出村的时候,好巧不巧正碰上林天贵带着他大孙子林福从岔道出来,当真是冤家路窄。
一个村就那么大,谁家有个啥情况半天就传遍了,关于林家的闲言碎语贺泽听了不少,不得不说现在林家确实挺惨,不过林家越惨贺泽听着就越舒坦,报应不爽不是?至于同情心这玩意儿,他早八百年就让丧尸给啃了。
出乎意料的是,今儿林天贵倒是没恶狠狠地瞪他,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笑容扭曲,颇有些颠狂的意味,贺泽扫过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
待到牛车远去,旁边的林福耐不住了,“阿爷阿爷,我们快走啊,我们去找阿姆,我要阿姆!”
“好,阿爷这就带你去找你阿姆。”林天贵转过身来,面容慈祥,他摸了摸林福的头发,眼神放空又重复道,“带你去找阿姆。”
且不讲这爷孙俩的事,贺有财带着贺泽到花铺的时候,花铺正闲着,蔡荇一边浇水一边教着刘三他们几个各种花草的习性,贺安坐在柜台一旁借沙盘练字——自从忙过花铺开张那几天,贺安习字的事情又提上了日程,贺泽过来的时候便由贺泽教,贺泽没来便蔡荇教,左右不过几个大字,费不了几个时间。
“——阿爹,这就是你说的忙?”
“可不是忙吗?你看人家蔡师傅,又要招呼客人,又要侍弄花草,没事还要教刘三他们几个,就连小安认字也要……”
“行行行,我知道了!”贺泽彻底投降。花铺开张快一个月,名声打出去了,其实生意也算稳定下来了,平均五六天能卖出一盆去,一天能有七八个客人来逛就不错了。
看样子倒是惨淡,但其实不然,要知道这花铺里卖的花动辄十两二十两银子一盆,便是便宜的也要五六两,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赚二十两银子,且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就是很大一笔收益了。
贺泽原本想开花铺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借着自己木系异能的便利,花铺规模小好打理的同时又有高收益,且这边每个月都有稳定进账之后,药田那边就随便自己折腾了。
和铺子里的几个人打了招呼,贺老爹马不停蹄地去了后院,他这些日子一直忙于他的木工活。贺泽看了一眼花铺里还有些空置的花架,叫了刘三两人去后院坪里搬了七八盆过来,那是前几天从家里送来的。
没有客人,贺泽便帮忙分担着蔡荇的活计,忙忙碌碌到中午时分,花铺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92章
至少对于贺安来说,是不速之客。
他看着罗湛明一身紫衣折扇的打扮,扭头撇了撇嘴。这些天罗湛明主仆虽没有常来,但也来过几次,可惜大概是初次相遇时留下的怨念太深,贺安直到现在也不待见他。
见贺安如此,贺泽摇了摇头,走出柜台见了一礼,“罗兄。”
“贺兄,别来无恙。”罗湛明看样子心情不错,他歪头瞥了瞥贺泽身后的贺安,这才冲着贺泽挤眉弄眼道:“听说贺兄你成亲在即,到时候可得请我吃酒啊!”
“那是当然,上次的事情还得多谢你。”贺泽指的是罗湛明邀请周县令来观花铺开业礼的事。
两人寒暄了一番,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气得贺安在后头吹胡子瞪眼。
“刚好碰见你在,其实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罗湛明扇子一收,忍不住垂头抱怨,“花铺开业那天我大哥夫中了一盆姚黄记得吧?都恹了好几天了,府上的花农怎么伺候都不见好,担心得我大兄吃不下饭,特意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恹了?”
贺泽下意识地看向花铺里的另一盆牡丹之王——魏紫,依旧紫光潋滟,花瓣娇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你这还真是洞天福地,按理说你这成天搁室内养着的,哪能比得上我大哥夫府上三五个花农精心侍弄的,倒是奇了怪了。”
“罗小公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盆魏紫老朽我可舍不得亏待它,刚刚也在后院晒太阳呢,您府上是精心侍弄,我这就不是精心侍弄了?”
给盆栽浇完水的蔡荇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哼哼地在衣摆上抹了抹手。
“……哪里,哪里,蔡老别生气,小子说错话了。”罗湛明扇子一扬,笑着赔了个不是。
蔡荇本就不是真生气,转瞬便将话题转到了姚黄身上:“我听小掌柜说这两盆姚黄魏紫同种同生,开花的时间也差不多,莫不是水土不服?”
“不会吧……”这么点地儿也能水土不服?
“具体什么情况还是看了才知道,这样,等吃完午饭,我立刻过去。”贺泽望了望日头,“要不罗兄一起?我请。”
罗湛明也不推辞,他正愁没机会和这两兄弟拉近关系呢。既然是请客,贺泽索性将花铺的人都叫上了,外加贺老爹和扭扭捏捏的贺安,花铺就关门这一会儿,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于家酒楼吃习惯了,一行人还特地绕了远路。俗话说酒肉朋友,酒肉朋友,一起喝过酒吃过肉,贺泽和罗湛明两男人之间的友谊还真的上升了那么一小步,总算不那么客套了。便是贺安,对着罗湛明的态度都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