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我的驸马是Alpha(35)
父亲曾经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使到了后面,他渐渐的对她失望了,可是依然对她不错,至少没短了她吃喝,也没虐待她,只是渐渐的无视了她。
可这不是父亲的错,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有责任。
那些痛彻心扉的情绪,早在一次又一次的磋磨中慢慢平静,只剩下一点点麻木的同感,应该放肆哭泣的年纪已经过了。
没有人心疼,哭给谁看?
她与马上的帝王面对面,中间再无任何阻隔。
曾经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可这份爱终究风干了。
面前的帝王,头戴黑色冕冠,玄色冕服下是朱色下裳,上下绘有很多只有帝王才能独有的章纹,这个人贵气十足,她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这个人的样子。
这个人下了马。
她看得清龙袍上的纹路,看得清那个人匆忙走来的姿势,甚至听得见监斩官惶恐的呼声,身边的刽子手手中的刀落地的声音,可是就是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
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陌生的人。
“若儿。”她听到这个人在叫她。
姐姐会叫她丫头,而母妃只会叫她死丫头,而爹爹和姐姐则会叫她若儿。
可惜,这个称呼除了唤起了她曾经的一点回忆,再兴不起任何波澜,她是不恨,可被剜掉的心脏上,那块肉却再也长不回来。
她长开嘴唇,想叫一声爹爹,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而后,那个人小心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刑架上的少女。
监斩官呆呆望着这他难以理解的一幕,皇宫中高高在上的至尊,此时却激动得像个孩子,他在笑,搂住少女的手指却在颤抖,他不断的重复:“若儿……若儿……终于找到了你了,我可怜的女儿。”
少女的下颌搁在男子的肩上,她皱着眉头,好像在理解男子的话,却怎么也理解不了男子所说之话的意思。
这样的温暖。
像极了当初夜里,姐姐搂着她入睡时候的温暖。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当今圣上?”
话语中带着三分试探、三分疑惑。
男子转过身,冲着两边的人大吼:“愣着干嘛,还不快松绑!”
于是几个士兵上前,手忙脚乱的帮邢架上的少女松绑了。
少女捂着自己被勒伤的手腕,自顾自的低下头搓揉手腕上的淤青,她低着头,也不去看对面满脸激动的男子,慢慢走下了台阶。
托了程捕头的福,她没有受什么刑,就是在牢里关了几天,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坐牢,她挺淡定的,她以为自己会死,可她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铡刀都在身边了,她竟然还从刑架上下来了。
她踢踢腿,越过帝王,慢慢走过去。
两把刀横在她面前。
却是守卫刑场的侍卫,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面色有几分苍白,麻药的效果还残留在她的身上,她还没有跑的力气。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着帝王。
帝王激动的望着她,然而,他的脚步才迈出一步,就顿住了。
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参见陛下!”
皇帝的步伐止住。
他望着跪伏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低着头,双手按在地上,是一种低微到尘埃里的姿势。
她披散着头发,几日不喜有点油腻,牢房里她没受什么苦,可牢房条件太差劲了,她染上了不少虱子,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多久,她就开始忍不住了。
随后,皇帝就看到脚下的小丫头在头皮上挠了两下,然后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膝行后退了两步。
这下子,谁都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皇帝很少失态,这是面对跪在脚下的少女,他却骤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更快的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再次抱住了少女。
少女的身体本就单薄,在囚衣的包裹下更显纤瘦,皇帝的声音传来:“若儿,我是爹爹啊,你别担心,今后,再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是没人能伤害我了。
因为能伤害我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姐姐,我看到你了,就算你死了,你还依然还是从天堂回来救若儿了。
她眨了眨茫然的双眼,低下头,轻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随后,一只柔嫩的小手捉上帝王的后颈,少女如泥鳅般滑出了帝王的怀抱,一手扣住帝王的喉咙,一手按住帝王的手臂。
再没人能比程捕头明白这双手上蕴含的力道。
程捕头曾经亲眼看到少女用这双手捏碎了一个人的喉咙。
“放我走,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若儿?”皇帝却不怕,他抬起手,慢慢握住了少女掐住他脖颈的手指,周围的人都紧张的望着少女的手指。
这一刻,她可以选择同归于尽的。
但她的手指在执拗的转动一下后就被皇帝拉下了。
少女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她想哭,可流不出泪,想躲开,可逃不开,在皇帝的臂弯中,她单薄的身体慢慢软下去。
皇帝一把抱住少女,将她从刑场上抱走。
“愣着干嘛?还不快宣御医!”皇帝大喝一声,尾随在皇帝身后的马车姗姗来迟,皇帝把少女放在御驾上,带着人马匆匆回了宫廷。
跪在刑场上的监斩官一脸木然,他问身边的人:“今上不是只有两个女儿?”
大理寺卿脑海灵光一闪:“这,一定是前王妃所生,在今上还是王爷之时,请封了荣华郡主!”
“她……她不是已经死了?”
谁也不曾想过,刑场上待斩的死囚,竟然会是今上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不追上去看看?”秦彘问。
“她不是已经安全了?”厉君反问。
秦彘问:“你这样做真的好吗?她可是不大喜欢自己的家人。”
厉君的表情有点怅然。
她没有过亲人,也不懂得为什么那血缘的关系会让人割舍不掉,丫头再怎么痛,都否认不了,她割舍不下亲人二字。
哪像她,说丢就丢,说不要那就是真的不要,她的那位父亲陷入困境,最后她的那位母父和Omega弟弟哭着喊着打亲情牌要她出手相救,她就这样看着他们俩哭了好半天,最后一直到他们哭不下去了,才慢悠悠的说:【哭个屁啊,人不是还没死就开始嚎丧了,这人死了不得跳楼去了?】
【他有再多的不是,都是生你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那位母父哭得绝望,一双小兔子似的眼睛责备的盯着她,就好像她怎么了他。
虽然性取向被自己如今的身体和这个世界的三观扭曲了不少,不过她对男性的定义依然是铁汉、纯爷们,再不济也得是个小鲜肉,可她可从没喜欢过喜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看着就超级恶心,这个母父终于成功把她恶心到了。
她一下子掀桌了,毫不犹豫的说:【哎呀妈呀,我太感谢你们了,感谢你们当年没管住下半截,感谢你从菊花里把我拉出来了!】
这句话让她的母父彻底石化,这个军队里掌握了实权的上校出口成脏,简直比流氓还流氓,更主要的是,她的眼里没有一点对亲情的渴求,她直接下令:【把这两个装逼货给大爷我丢出去,以后别让我看到他们!】
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这几个人。
“她舍不得,又放不下,”厉君平静的说,“我心口有毒瘤,直接挖掉便是,可是丫头心口的毒瘤,必须由那些人消解,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这个道理。”
“如果挖不到呢?”
厉君纠结了许久:“我去告诉她,我心悦她已久,然后把她娶回家好好疼爱?”
秦彘叹息:“瞧你这怂样,你敢吗?”
厉君纠结的叹了一口气:“不敢。”
柔泉公主
颠簸的马车中,她听到父皇的声音。
父皇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放在他的心口上,有帘幕的遮挡,他的眼底全是泪水。
就他握着的那只手,手掌粗糙,两道十字形的陈旧伤口横贯于其上,在他执起女儿指尖的时候,他看到有细细的伤口从女儿的手腕,一路向下,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具看来健康的身体下究竟掩盖了多少伤痕。
他的女儿静静的躺在榻上,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帝王座驾返回,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下旨召集了全太医院的太医聚集到了皇帝的寝宫。
让他们惊讶的是,龙塌上是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她双眸紧闭,梦呓一般呢喃着:“姐姐,姐姐不要走!”
她身上的囚衣尚未来得及换下,手腕上还有绳子镣铐留下的勒痕,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榻上,随后她紧紧皱着眉头,牙关紧闭,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群太医在她身边轮流看诊了一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用了些迷药,休整几日便无大碍。
陈皇后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帝寝宫,与皇后一同到的还有柔泉公主。
柔泉公主是真正的淑女。
陈皇后的两个女儿,一个是从小疯到大的野丫头,而另一个,却是安静温柔的,即使是厌恶一个人,也要维持着自己的仪态。
她曾经最厌恶的人,是王贵人和她的儿子,因为这两个人,母亲和自己受了屈辱,所以她对王贵人的女儿也不大喜欢。
可后来,父王成为皇帝,母亲成了皇后,那个妹妹却再也回不来了。
所有的人都说她死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在路上,让九王爷的余孽乱刀砍死了。
那一刻,她忽然就放下了那些心结。
若儿,终究是无辜的,她与她那个眼皮子浅且薄情寡义的母亲不一样,谁也比不上若儿那般重情,女孩子带着的一点讨厌情绪,却不至于她死掉之后还会耿耿于怀。
燕若的一只手一直都紧紧握着,医女掰不开便也放弃了,只将她的囚衣用剪刀剪开,柔泉公主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
从剪刀剪开的位置,陈皇后看到的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那双手臂上全是伤痕。
有的是陈年瘢痕,有的是最近才割破的,层层叠叠的伤口一看便是刀伤,惹得为她更衣的医女都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叫,她小心的剪掉她全身的衣服,只见少女的背上全是伤疤,最重的一道斜划过她的肩胛骨,几乎将她整个人划成两半。
柔泉公主努力让自己转过头,看着那些可怖的伤疤,床上的少女除了脸,身上竟没一处好肉!
直到将燕若身上的所有伤疤都上了药,用干净的绷带细细裹住,换上质地柔软的中衣,医女才福身退下。
陈皇后小心的坐在燕若身边。
即使是在梦中,她依然是蜷缩着身子,她重复喃喃着:“姐姐,姐姐……”
“这孩子,究竟遭了多少罪!”陈皇后一直隐忍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燕若的脸上,“可怜的孩子,你放心,挽挽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挽挽。】
【……你从哪听来这个称呼的?】陈侧妃一脸无语的瞪着她。
【爹爹就是这么叫的,】女孩爬上她的膝头,【我以后就叫你挽挽,好不好?】
陈侧妃低头望着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的女孩,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双手揪着她的小脸揉了又揉,【怎么会有你这般可爱的女孩子?】
侧头看看身边的女儿,就像个小淑女,双手放在膝盖上一点,一脸严肃,另一个……陈侧妃看向窗外。
大女儿正挂在一颗桃树上,伸手去摘一颗半熟的桃子。
陈侧妃:【……】
燕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她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是宫廷才有的金蚕丝,海外进贡,以前堆了两朵绢花,一朵是自己的,而另一朵,给了柔泉公主。
“你醒了。”身侧传来少女清冷的声音,燕若心下一紧,她转过头,意外看到的是柔泉公主。
柔泉公主不喜欢她。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虽然柔泉公主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伤人的话,但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行动,都在说:“我很不喜欢你!”
只看了一眼,她就垂下了眼帘,然后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父皇的寝宫。”
燕若感觉到身上的伤疤都上了药,转过头:“你是……柔泉公主?”
“是,”柔泉公主端庄的坐在对面,与在襄州城时候相比,更显光彩照人,精致的面孔上每一个妆都画得毫无挑剔,长发整齐的被各色头饰牢牢的固定住,美则美矣,可美得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如今,这个人偶竟然笑了,“几年没见,你竟落到这般境地。”
柔泉公主这个人不虚伪,也没有真的做什么事情伤害过她。
流浪半年,江湖上混了两年,就算心还是干净的,可手已经脏了,她也明白了,没有谁对谁生来是对自己好的,柔泉公主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清醒的时候,天塌下来她都能泰然处之。
“这般境地?”燕若咀嚼着这句话,“一个女子,没有家人的庇护,如果不改变,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的?”燕若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走下地,“就是这样过来的。”
柔泉公主从来没想过,这个死而复生的妹妹变化会那么大。
干净清澈的眼睛依旧,可如今已深不见底,除了外貌,她的身上找不到半点与过去相同的地方,柔泉公主从她的身上竟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少女没有作任何伪装,从刑场上下来,也未表现出多少恐惧的意思,她活动一下淤青的手腕,不由一怔。
低头一看,一颗绿色的珠子静静的躺在掌心中。
“姐姐。”她无声呢喃,紧紧握住了手。
柔泉公主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如果不坚强,这个妹妹早就已经死了,她站起身,慢慢说:“我曾经很不喜欢你,因为你抢走了母后的爱,大姐性子跳脱,而你玉雪可爱,娘亲的也经常忽视我,可是到今天,我不讨厌你了,如果我换成是你,我早已一死了之,我还不清楚你的过去,可是那些痛苦,只要想一下,我都觉得痛不欲生,索性,你现在也回到家人身边了,父皇是天下最强大的人,再也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了。”
燕若看了一眼柔泉。
柔泉在她的心目中真没什么存在感,这个女孩子一向安静,她对自己几乎苛刻到难以置信的地步,所以,这个人,仅仅是她血缘上的姐姐而已,不过听到她的论调,她忍不住笑了:“柔泉公主,恕我直言,我不是你所说的若儿,燕若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叫林若,是朝廷通缉的那个林若!”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如果你只是匪首林若,你认为,你还可以完好无缺的躺在这里吗?”柔泉也被她激起了怒意。
燕若冷笑:“谁稀罕,你眼中的尊贵地位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爹爹来了,姐姐一定已经把她带走了,哪还会好好留在这个鬼地方!
她慢慢摸着手指,冷冷的盯着柔泉公主:“有本事你给我一把刀,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你以为,我是怕死吗?”
她的话语中充斥着狠戾,就像一条孤狼,她走过去,对着柔泉公主说:“知道吗?其实我也不大喜欢你,因为你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活得一点生机都没有!”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轻蔑。
柔泉身边的侍女不明所以:“不可对公主殿下不敬!”
柔泉公主抬手,止住了侍女的话头,她骤然想起了那层单薄的睡衣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也忽然想起了母后的话。
【谨绣,若儿之所以不愿意回来,是因为她是被王贵人扔下的,】陈皇后轻声说,【所以,你别再说那些尖利的话了,她这些年,真的已经够苦的了。】
燕若此时连看都没有看周围的侍女一眼,她的视线盯着门外。
进来的是帝后二人。
“陛下,”她侧过头,乌黑的眼珠转动,“我就想问一下,你来到刑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她当时,就在我身边。”
皇帝听说女儿已醒,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物随皇后赶来,却见少女已安静的站在他面前,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没有,”皇帝还是回答了她的疑惑,“我当时见到你身上的铡刀突然全碎了,刑场上的士兵也说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什么女人。”
“没有吗?”她低声呢喃,“果然只有我自己看得见。”
然而,她第二句话竟是:“你们,要杀了我吗?”
这句话让帝后二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她看着他们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恍然大悟的哀戚。
燕若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神色变化,只道:“看来,你们是不想杀了我,那你们就放我出宫吧。”
少女的脸上,彻底被杀意覆盖。
也就是这样没有哭泣,也没有再次相遇喜悦的脸,让气氛凝滞下来,几年不见,少女的眼睛一点温度也没有,只有彻骨的冰冷。
这样狰狞的杀意,仿佛是要将那个所恨之人拖入地狱,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薅其毛。
是那种即使下地狱都不会放弃的恨意。
“你要杀谁?”皇帝盯着少女的脸,“不用脏了你的手,爹爹可以让人将那个人的头割下来!”
这句话让少女的神色有了瞬间的呆滞。
燕若曾经霸气侧漏过
她呆呆望着面前的皇帝。
心间最柔软的位置似乎被戳了一下,这是在残酷的尘世间行走几年后,在她以为她可以完全克制住自己的一刻,她冷了许久的心微微暖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