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渔仰头望着头顶的灼日,狐狸眼半眯,“你特意来寻我,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林惊微心中的苦闷不能告诉任何人,她自然无法同江秋渔实话实说,只得凝视着江秋渔的侧脸,轻声道:“少城主派人来通知你我,百二山的弟子已经住进了赵迁府中,再过几日,清河剑派的弟子便要到了。”
江秋渔听见百二山的弟子时,尚且不动声色,等听见清河剑派几个字时,才转头看向林惊微,挑了挑眉,“兴许是你的师弟师妹们。”
看来云水城一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不仅百二山那边派了弟子过来,就连清河剑派也十分重视此事。
不过江秋渔猜想,清河剑派之所以派人来,为的恐怕不只是云水城。
贺云歧那个老东西既然知道她在云水城,此时又有正合适的理由,又怎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恐怕这一次来的,并不只是清河剑派的弟子,以贺云歧的行事作风,他必定会伪装身份,跟着清河剑派的人一起过来。
即便林惊微是他最器重的弟子,贺云歧也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所以此次他必定会亲自前来观察一二。
江秋渔知道林惊微有一颗血狱莲的妖丹,她从不曾过问此事,为的就是等贺云歧主动向林惊微讨要妖丹。
以她对贺云歧的了解,这人必定会利用这颗妖丹炼出血引长眠,以备不时之需。
若她的猜想为真,等贺云歧到云水城后,林惊微心脏里那根傀儡情丝的存在便藏不住了,所以江秋渔务必得在清河剑派的弟子到达云水城之前,逼着林惊微做出最后的决定。
魔族的存在,便是最好的理由。
江秋渔一直维持着自己身受重伤的人设,虽然平日里瞧不出来,但此事林惊微是知情的,毕竟江秋渔还曾拿她当炉鼎来采补,为的就是疗伤。
江秋渔打算利用云水城中那些魔族的存在,将自己身受重伤、身娇体弱的人设扮演到极致。
面对这样一个身不由己,腹背受敌,在困境中苦苦挣扎又虚弱不堪的自己,林惊微的心还能偏向正道苍生吗?
江秋渔弯了弯唇角,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林惊微的指缝中,故意没去碰她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只装作毫不知情,认真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得加把劲才是,不能再任由这些魔族肆意伤人。”
林惊微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不敢让江秋渔发现,她握紧了手心里柔软温热的指节,眼底一片酸涩,喉间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嗯。”
江秋渔放轻了自己的声音,眼眸中含着如水般的柔情,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方才三姨娘同我说了不少事情,你且听我慢慢跟你说。”
林惊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江秋渔的侧脸,不敢错过分毫,“好。”
江秋渔眯了眯眼,日光照亮了她的小半张侧脸,显得她唇角的笑意格外柔软。
林惊微听见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憧憬,“这样温暖和煦的阳光,若是能长长久久地同你一起走下去,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林惊微陡然眼眶一酸,心口涌上了一股剧痛,疼得她呼吸紊乱,指尖颤得不成样子,向来笔直如松的身形都似乎有了弯折的趋势。
她心如刀割,身旁的女子却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难过,还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亲昵地跟她撒娇:“惊微,你也是喜欢的,对吧?”
林惊微再说不出话来。
她想,即便江秋渔料事如神,也决计想不到,她牵着自己的手,同自己说起将来的时候,自己心里想的,却都是该如何杀了她吧?
她若是知道了,还能这样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语气温柔地叫自己惊微吗?
林惊微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
午后,赵舒寒从城主府回来后,又派人去请江秋渔和林惊微,今日灵漪不在,只有三人在书房中商讨着魔族一事。
“父亲的意思是,他想见一见阿渔姑娘和林姑娘。”
赵舒寒一边说着,一边低声咳了咳,她去了一趟城主府,身子看着更弱了。
江秋渔欣然应允。
她原本也没想一直躲在少城主府中,正好城主想见她,她也能正大光明地去城主府一探究竟。
赵舒寒道:“既如此,我便派人回了父亲那边,今日便一同前去城主府用晚膳,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江秋渔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说清河剑派也派了人来,不知清河剑派的道友们何时才能到?”
听她的语气,似乎颇为期待。
赵舒寒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笑了笑,“约莫还有三日。”
三天,看来她得加快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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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这是你的剑,拿好!(强行塞到她手里)到时候就往这里捅,明白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星星眼小微:QAQ我不要别的,只要老婆(用力扔开浮月流光)
浮月流光:等一下?!为什么受伤的是我?!
第48章 云水城(六)
江秋渔只问了一句,之后便没再提起清河剑派,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赵舒寒却不能不多心。
这位阿渔姑娘和林姑娘来历不明,云泽派也神秘异常,赵舒寒毫无头绪。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阿渔对清河剑派多了几分关心,赵舒寒准备之后再让人好好查一查,莫非阿渔跟清河剑派还有什么渊源?
城主已将魔修一事交给赵舒寒,赵舒寒放下手中的密函,抬头看向江秋渔,“阿渔姑娘,那些魔修作恶多端,此事不能再拖,怕是要麻烦你与林姑娘了。”
魔族喜欢在夜间行动,浓如墨一般的黑夜是魔族最好的保护伞,他们穿梭于黑暗之中,不被人族察觉。
以往每一次出事,都是在夜里。
江秋渔抱了抱拳,神色郑重,“请少城主放心,我与师姐必不辜负少城主的信任。”
林惊微从头到尾都很沉默,态度却很坚决明显,她从始至终都是站在江秋渔那边的,江秋渔说什么她都会照做。
出了赵舒寒的书房之后,江秋渔勾了勾林惊微的手指,“咱们出府去看看吧?”
林惊微嗯了声,又问:“灵漪呢。”
她从方才开始,情绪便一直有些不对劲,显得比平日里更加沉默寡言,那张欺霜赛雪的脸上仿佛真的凝结了一层冰霜似的,眉眼间看不见一丝笑意,尽是深沉如墨般的阴郁之色。
江秋渔知道她是为什么不高兴,却也只能故作不知,拐过两个弯之后,拉着林惊微的手腕,将人按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林惊微后背靠着高大冰凉的廊柱,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只被她自己弄得伤痕遍布的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了藏,她的唇紧抿着,显得有些紧张。
江秋渔用掌心扣着她的手腕,大拇指摩挲着林惊微的手腕内侧,不轻也不重,是极为磨人的力度和手法。
她仰头望着林惊微,那张数次引得林惊微心软动容的美人面凑得更近,二人呼吸交织,气氛陡然炽热起来,逼得林惊微暂时想不起别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江秋渔那双溢满了柔色的含情眼。
“惊微。”江秋渔小声唤她。
她每次叫林惊微的名字时,语气总是柔婉缱绻,似有若无的叹息中带着绵绵的情意,仿佛这两个字承载了她所有浓烈的情与爱。
除了林惊微之外,再找不出另外一个人能让江秋渔如此动心动情。
林惊微很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每次听到她用轻柔绵软的声音唤自己惊微时,林惊微都有一种自己是江秋渔独一无二的珍宝的感觉。
她贪慕这种被江秋渔深爱的感觉。
江秋渔若是愿意一直这样哄着她,她便是想要九天之上的弯月,林惊微都愿意为她摘下来。
江秋渔不要月亮,她甚至不需要林惊微为她做什么,只希望来日林惊微杀她的时候,能动作快些,不要磨磨蹭蹭的。
她真的很怕疼。
林惊微不知道江秋渔在想什么,她的心里也很乱,过往的种种和眼前的景象仿佛重叠在了一起,林惊微看着眼前的江秋渔,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贺云歧低声教导她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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