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嗔怪裴宣抢了他风头。
今科前三名着红袍,戴红花,游街示喜,裴宣斯斯文文骑在马背,牵马的官差走在她一侧,楼上、路旁,数不尽的鲜花丢过来,撞了她满怀花香。
面对同袍的调侃她扬眉笑笑:“没办法,爹娘生的,上天给的,我还能还回去不成?”
“不能还不能还,哎呦!”
宋子真被迎面掷来的鲜花打了脸。
再去看状元和榜眼那边,左支右绌,忙着躲这滔滔袭来的美人恩。
他哈哈大笑:“风光,真是风光!”
今科前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年轻貌美,一水的美貌里裴宣美得扎眼,是以她收到的花最多,连累身侧为她牵马的官差帽子都被花砸歪。
有人不小心砸在那张俊俏的脸蛋儿,想不通状元郎怎么长的,水嫩嫩的,被花砸一砸脸竟然红了,闹得好多大娘子小娘子心疼地蹙眉捧心。
裴宣在马上感受到甜蜜的烦恼,眼疾手快地抓住要擦过她眼角的花儿,无奈感叹,西京百姓太热情了。
不怪百姓热情,大昭多少年没出过如此年少的状元郎,不仅状元,榜眼、探花的年龄平均下来也在二十出头。
风华正茂,一日看尽西京花。
风光无限的裴家嫡子,雁塔提名时想到的却是住在低矮瓦房的姑娘,同袍笔下都在写意气风发,志高意满,她笔尖一动,写的是满壁怜惜。
不知她怎样了。
“中了,中的是裴家那位郎君,宰相家的嫡子。”
“好厉害,裴家嫡子,还不满十八罢?据说这一届的进士及第模样都很不赖……”
“岂止是不赖,状元郎若非宰相之子,肯定有好多人来捉他做女婿!”
“你见着了?”
小丫鬟们头挨头捂嘴笑。
等不及多听,白鸽拔腿往小院跑。
“姑娘!姑娘!”
她一阵风冲进去,看到崔缇跌
在门前,吓得到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姑娘,姑娘快起来。”
崔缇借着她的力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捋捋耳边碎发:“我是走神了,这才被门槛绊住脚。”
白鸽天天见她祈福,一开始以为姑娘是为她的婚事祈求上苍,后来凑巧听清她的碎碎念,方晓得她是为那只笨呆鹅!
为她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她欢欢喜喜道:“裴郎君中了,状元!”
“状元?”崔缇激动地抓着她衣袖:“是状元?不是探花?”
“不是探花,是状元!未满十八岁的状元!”
这事说起来确实挺振奋人心,尤其高中的人是她见过的,不仅见过,还见过他傻乎乎从墙头栽下来的窘态。
还为状元郎扶过梯子!
说起来她家姑娘是裴郎君贵人呢,没那“铺席之恩”,‘状元’说不准也摔飞了。
“太好了。”
崔缇诚心感恩上天。
“姑娘。”白鸽轻声问她:“姑娘对裴郎君,可是动了心?”
否则干嘛不分日夜地为他祈福,盼他高中?
宰相独子,今科状元,哪个都不是她家姑娘高攀得起的。
她提前为自家主子‘痴心错付’感到难过,怕言语伤着崔缇,强作欢笑:“兴许裴郎君也在惦记姑娘呢。”
“会惦记吗?”崔缇不确定。
结束一日的照例行事,裴宣拖着疲惫兴奋的身子回家,迎接她的是爹娘的笑脸和大力赞扬。
书房,裴相开门见山:“知道陛下为何在殿上沉默吗?”
裴宣沉吟对答:“陛下初衷并不想点孩儿为头名。”
“不错,你锋芒毕露,他想压一压你的锋芒,挫一挫你的锐气,要知道仕途太顺当亦能自毁前途,过早踏入官场有时候不是好事。”
“照父亲所说,陛下为何又钦点孩儿为状元?”
裴相挑眉看她,眉宇间流露骄傲:“当然是我儿太耀眼,陛下寻不出你丝毫的错,榜眼、探花,试问哪个有资格排在你前面?陛下若不点你为头名,便为不公,情和理都说不过去。
“陛下老了,要为太子备下忠诚可靠的班底,他最先选了你。宣儿,今后你只能走纯臣的路子。”
“孩儿记下了。”
一朝高中,心性不稳的,尾巴怕是要翘上天。她倒好,愈放到高处,愈能显出其端方稳重。
这大概便是女儿和小子的区别。
裴相不后悔当年的决定,裴宣同样不悔。
“好了,去陪你娘,她今天高兴坏了。”
裴宣轻笑。
“还惦记呢?”
裴夫人统共就这一个孩子,唯一的孩子委实争气,夺状元,闯仕途,心性之高,志向之远,是她这辈子顶顶自豪的。
“娘见了那姑娘,是个不错的,模样好,性情好,你们做朋友肯定合得来。”
裴宣笑着点头:“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比其他姑娘都要好。”
“是是是,除了我家宣儿,她最好,可惜命不好。西宁伯夫妇行事不讲究,哪有让长女住破瓦房,幼女住美屋的?听说他家夫人近期在为两个女儿择婿……”
“择婿?择哪家的婿?!”
“你激动什么?”
“我——”
她适时收住嘴,蹭得站起来:“我去找她!”!
第7章 为红颜
“这孩子。”
裴夫人嘴上嘀咕两句,没多想,随她去了。
且说裴宣得知西宁伯夫人要为其女择婿的消息,震惊有之,心急有之,然她为人行事甚有章法,出了母亲所住的院子,她停下脚步。
大昭讲究男女大防,上回她不声不响攀树上墙已然不妥,如今高中状元眼看要被陛下授官,倘在这节骨眼言官参她一本,不说她的官途会不会横生波澜,住在小院的姑娘肯定要受人指摘。
她吩咐下人取来几样物什,做好万全的准备,乘车出门。
西宁伯府,南边,偏僻幽静的小院。
崔缇拿着青嫩的柳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白鸽抽空瞟了眼,没看懂她在画什么,扭头接着缝缝补补。
春风好借力,一只风筝越过墙来,飘在小院的上空。
“欸?哪来的风筝?”白鸽感到纳闷。
纳闷归纳闷,没有走出去看看的打算。
她埋头缝补破洞的春衫,心疼姑娘大好时节换洗的衣物都不多。
裴宣在墙的另一头急得额角出汗,瞅准时机扯断风筝线,任凭纸鸢落入那处小院。
院里好端端多了个风筝,白鸽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她放下手中针线活,走出门来到院里捡起那风筝。
“嘿,上面还写了字?”
可惜她识字不多,不懂裴宣所问。
“姑娘,咱们院里飞来一只写了字的风筝。”
崔缇轻咦:“写了什么?”
“这……”
要说崔缇是真瞎子,白鸽就是睁眼瞎,她一个小丫鬟能吃饱算不错,哪会认字?
她面有难色,勉强道:“写了,你……我……”
“你握着我的手照猫画虎画出来。”
白鸽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她忘记崔缇生来虽是主子,却没主子的待遇,她识字不多,崔缇天生目盲,应比她好不了多少。
崔缇的字是上辈子裴宣手把手教的,从洞房花烛夜开始,整整教了三年,大昭学问最好的探花亲手培养出的学生,哪怕目不能视,也早不是曾经的崔缇。
白鸽握着她的手磕磕绊绊写完最后一笔,字连成句——
你还好吗?我来找你了。
西京青春俊逸风光无限的状元郎,撩起衣摆做贼心虚地贴在掉灰的墙面,生怕错过姑娘的回应,生怕没有回应。
随从不忍卒视。
他家郎君别是中邪了罢!
等来等去等不到墙那边有人和她喊话,她急得想上树。
风筝不会无缘无故飞进来,崔缇猜测他在墙的那一边等着,由白鸽扶着走到院内墙根:“你还在吗?”
上一篇:桃花债找上门来了
下一篇:死遁后,女主为我入魔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