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这是殉情,可惜木讷的小观主看不到了。
红尘轮转,又一世。
潜心修道的道士为了见红颜一面舍了三清,哪知那女子瞧着纯情,实则是最坏的妖,勾得她魂不守舍,害得她无法回头。
“我要杀了你!”
“你杀。”
女妖握着她的手,媚眼轻抛。
再到后来,道士破开血肉剜出自己的‘丹心’送到女妖眼前:“既是你要的,我给你就是。”
她满手鲜血,唯独那颗‘丹心’炽热发光,照亮阴暗的妖府。
也灼伤女妖的眼。
她的眼倏尔通红,颤颤地落了泪,茫茫然不知为何要哭。
小道士死在她脚下。
她服下‘丹心’功力大涨,有了通天彻地的大能,却没逃过天道的最后一问——
“你可有愧?”
愧?
她早忘记愧疚了!
既是妖,何必执著人性?!
可她的心不这样想。
她有愧。
问心有愧。
巨大的旋涡笼罩了她,入目可及都是道士的鲜血,是前尘的诸般幻影。
她在这影子里找到一只傻乎乎的兔子,还有一位过分温柔美貌的仙君。
竹妖无心,却有道士馈赠的‘丹心。’
她看到了她
的真心。
于是疼得死去活来。
天道的最后一问她没扛住,不能飞升,许愿下一世偿还道士的情债。
是了,道士对她有情。
奈何太笨了,若非看见她的心,她压根不晓得这份痴恋。
若早晓得,若早晓得,她定舍不得伤她。
一世世的轮转,一世世的错过,这遗憾多了一重又一重。
既知从何处来,当知从何处去,转世的文曲星顺着轮回道看清她与姣姣的另一世。
第七世,她早早迎她进门,做了裴家少夫人。
她为她剔除细小鱼刺,搀扶她避过一处处大小坑洼,她爱护她,仍不敢亲近她。
晚到一步,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跌入荷花池,生机不存。
尖锐的痛如刀尖扎在心口,裴宣豁然睁开眼!
“行光!?”
崔缇一夜未睡守在她榻前。
满是雀跃的那声“行光”直直入了裴宣的耳,生生世世的羁绊缠绕着她的心,她顷刻温柔似水:“娘子。”
“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阿娘,我——”
她喜得语无伦次,裴宣拉住她的手,眸光克制不住地描摹她眉眼。
这就是她的小姑娘啊。
崔缇受不住她看,耳垂一直在发烫:“行光,你是睡傻了不成?”
裴宣噗嗤笑出来,牢牢抱住她腰:“是呀,我是睡傻了,这么久才把你哄到手。”
斯文正经比佛陀还寡欲清心的文曲星,八世轮回,归来已经是文雅的‘流氓’。
“娘子,你再喊喊我?”
她嗓音着实勾动人心,崔缇被她害得小鹿乱撞,轻抿唇瓣,柔柔软软喊道:“行光。”
第55章 缇缇兔
是了,我是你的行光。
……
裴宣这一睡,醒来已经是第七天,上至帝皇,下至裴家打扫的小厮,不知牵动多少人的心。
“表兄!”
窦清月病歪歪地扶着婢子手臂走来,弱柳扶风,脸没一点血色。
她一来,崔缇鼓噪的心瞬间恢复沉静,看看裴宣,视线下移又盯着她纯白色的里衣,想了想,弯腰在她身上加了一层重重的裘衣。
这个季节,临近入秋,远不到要穿裘衣的时候。
她摆明了是在使小性子,裴宣坐在床榻两手拢了拢厚实雪白的裘衣,遮住她清瘦的身形。
崔缇见了心底这才舒坦一点,不过她还是看不惯窦清月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裴宣身后,要说小尾巴,也该是她当行光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
窦清月算什么人?照着亲戚关系顶多就是舅舅家的女儿,更别说前世窦清月害了她性命。
两人隔着血仇,相看生厌。
崔缇杵在这,窦清月浑身不自在,再看那披在裴宣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更觉那毛茸茸的裘衣刺眼。
恃宠生娇!
她咬着一口银牙,脑袋倏地一阵眩晕,婢子急忙扶稳她。
“表兄,我有话和你说。”
“就在这里说罢。”
“表兄!”
她急得连声咳嗽,身边的婢子心生不忍低声为自家小姐求情,裴宣清冷的目光一顿,歪头看向崔缇:“娘子。”
崔缇拧着的眉渐渐舒展开:“好罢,你们聊。”
她起身走开,到底不放心走远,守在门外竖起耳朵。
内室静悄悄,无人说话。
窦清月一脸病容地打量她的‘好表兄’,素白的衣衫,乌黑的发,肩颈比一般人好看许多,优雅出尘,瞧着和先前大不一样。
她轻声喊道:“表兄……”
裴宣低眉并不看她:“你坐。”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凳,窦清月从善如流地坐下,捂着帕子又在咳嗽,这一回咳得心肺都快要震出来,却不见裴宣怜惜。
不该是这样的。
表兄性子柔善,最是心软。
她忽生不好的猜测,脊背微僵。
“清月。”
“表兄……”
裴宣规规矩矩地揉搓裘衣上如针的长毛,指如青葱,肤如白玉,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肩背,她柔声道:“清月,你知道的,我不是‘表兄’,是表姐。”
窦清月心口猛地一震,骇然失声:“你——”
她惨白了脸:“你也回来了?”
“青瑶,该回头了。”
她抬眉,一双美目冷淡清然,恍若无情。
窦清月蓦的吐出一口血来,血水染湿锦帕,她身子不住颤抖,厚沉的记忆冲破心门,一股脑疯涌出来。
青瑶。
青瑶是谁?
我又是谁?
她满心惊惶,面对裴宣投来的眼神,她忍不住想逃。
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不敢看那样的眼神。
不!
我不是青瑶!
她蹭得站起身,却挡不住前尘奔袭,命中注定。
是了。
她是青瑶。
是文曲星仙宫洗墨池旁生出痴念的一株仙草。
妄想得到仙君的爱,不顾天规擅自跳下轮回台,入了轮回,做了窦家千金。
“不、不!”
她倒退两步,撞翻了凳子。
内室传来一道混乱的响声,崔缇苦于目盲,瞧不见发生了什么,等她刚起了心思欲靠近那扇门,门扉打开,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风里带着浓浓的药味。
是窦清月。
“小姐?小姐!”
婢子追着人在身后跑。
崔缇一头雾水:“这是……”
“宣儿?宣儿!”裴夫人一阵风地刚过来:“宣儿醒了?”
裴宣披着裘衣散着一头长发从里面走出来:“阿娘。”
看她毫发无伤地站在那,裴夫人大喜过望,她太兴奋,连带着崔缇也忘记窦清月的失态。
前后经历两遭,她算是晓得婆母是怎样的疼爱女儿了。
上次行光不好,还以为犯了癔症,结果婆母急慌慌跑过来一时乱了方寸,竟忘了她是瞎子,和她使起眼色来。
这还是事后白棠告诉她的。
为此白棠暗地里没少捂嘴笑。
这一次仍是如此,端庄大气的宰相夫人,顾不上自家亲戚,围着女儿嘘寒问暖:“娘在后厨给你煨了鸡汤,要不要喝?”
天宫的文曲星,也是下界的裴家子,裴宣笑了笑:“要喝。”
裴夫人一怔,没来由感动地落下泪,一把抱住女儿:“可把娘吓坏了,再不掺和那事了,可好?”
她认真点头:“听娘的。”
真真是娘亲的小棉袄,很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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