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每天都在修罗场(6)
“不要抢我的枕头!”
“别闹。”
林深时轻喝一声,脱了西装,将衬衫往上挽了一转,露出一小节白腻得活像玉石的小臂。林深时张开手,简鹿抽抽鼻子,闭着眼倒在他怀里,这下终于不哭也不闹了。
林深时往后仰了仰,借力将怀中比他还要高一点儿的简鹿由抱改为扶着肩膀的姿势。临出门前吩咐保姆大婶说:“把屋打扫干净。”
末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那个枕头,扔掉。”
林深时嫌恶的目光只扫了一下摆在地上,浸这几块口水渍的枕头,再没给多的表情。
保姆大婶拍着胸口:“是,您放心,家里卫生一定做好!林先生路上小心!”
深夜,万籁俱寂,城市中早九晚五工作的人们大多已经睡下,医院里却仍旧灯火通明。
林深时从不吝啬钱财,即便他并不喜欢简鹿,也仍然给他开了间vip。大夫急匆匆的来,挂上水又急匆匆的走。查房的小护士拿病历本挡着脸,葡萄似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害羞的看着林深时,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其他小姐妹们分享,枯燥的后半夜就又多了几分谈资。
来来去去几拨人,折腾了得有半个小时,病房里才安静下来。林深时懒得守在病床边,抽出纸巾擦了擦一边的沙发床,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病房里静得只有简鹿迷糊的呢喃,无一例外都是在喊着林深时。
简鹿躺在宽阔的病床上,睡得却并不安稳。他浓密的眉毛时而皱起,时而放松,额头也一直细细密密的发着汗,好像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手一直攥着床单,抓出漩涡状的褶皱。
简鹿的确在做梦,他感觉自己所在的时空不断的跳跃。一会儿是初见林深时的惊艳,一会儿是大学里酸涩的暗恋,一会儿又是刚结婚时的欣喜,更多的,是婚后无尽的等待和被抛弃。光怪陆离的时光片段像一个不停旋转的万花筒,让简鹿目眩神迷。脚底像踩着不实的棉花,上一刻正飘在空中,下一刻又立马要掉进深渊。
寂静的深夜,一人安稳入睡,一人困于梦魇。
天光乍破,晨曦透过蓝色的窗帘洒在病床的尾部,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简鹿捂着头,眩晕感逼得他一阵抽痛。他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简洁的摆设,好一会儿才隐约想起这里是医院,那送的人是谁………
简鹿捂着酒后爆炸欲裂的头,慢慢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一扭头,就看见了躺在小床上睡得安安稳稳的林深时,一种惊喜的笑容绽放在平淡无奇的脸上。
会不会,哪怕只有一点儿,深时会是在乎我的?简鹿乐观的想,不然他为什么还是回来了,并且亲自送他来医院?晚上,也是深时守的夜吧。
简鹿非常擅长为他那段无望且悲哀的感情开脱,像极了精神胜利法的阿Q——他总是乐于活在自己的解释中。
简鹿轻轻的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到冰凉的瓷砖上,冻得他倒吸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深时面前,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就怕打扰到那个熟睡的人。他搬了个小马扎,屁股肉深深地勒到夹缝里,像上刑似的,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但他心里,却因着林深时美好的睡颜而软成了一汪水,痴痴的笑。
林深时睡相很好,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也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打鼾。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就好像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人。简鹿趴在床沿,枕着脸心满意足的看着爱人的睡颜。空着的那只手试探性的覆上林深时露在外面的右手,粗糙的手掌下是滑腻冰凉的触感。十指相触的一瞬间,简鹿仿佛听到了冰雪消融,春鸟啁啁的声音,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无法描绘那一刻的心情。
那是爱,他知道。简鹿这辈子有很多无法确定的事情,比如他不确定母亲是否真的爱他,不确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确定到底是为什么林深时会选择了他,但他无比确定的一点,就是自已对林深时的爱,比盛夏七月的骄阳还要热忱,比教徒向上帝的祷告还要虔诚。
一束淡金色的阳光倾斜,简鹿趴在床边,透过暖阳去看林深时,即便闭着眼,也能窥得见极美颜色的人,沐浴在光晕中,明媚如风,和光同尘。
病人和家属的位置似乎颠倒了。这是一早进来查房的小护士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想法,她怀里揣着病历本,正打算开口,简鹿抬起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他在睡觉。”
护士无奈的点点头,只好走近了小声说:“你是昨晚挂急诊那位病人?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下次身体不舒服不要喝酒,吐了医生一身。”
事实上检查的时候简鹿也一直扒着林深时,若不是医生眼疾手快刨开这个醉鬼,被吐一身的就得换成林深时了。
简鹿不好意思的挠头:“对不起啊,情绪有点失控,你代我向医生道个歉。”
“没事,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多注意身体,年纪轻轻的。”
简鹿应答着,起身将护士送出去。刚返回来就看见坐在床边的林深时,人刚醒,表情难得的带了点儿迷蒙,和平时生人勿近的高冷脸很不一样。在简鹿的视角里,那里就像坐着一只白色的傲娇小猫,把爪子亮着。
“再多睡会儿啊?你昨晚很晚才睡吧。”
“不用了。”林深时缓了缓,眼神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穿着衬衣睡了一晚,他现在就觉得身上很不舒服,浑身黏腻腻的,特别想洗澡。
“刚才护士来了?”
“嗯,护士说我没什么事,现在都可以出院。”
简鹿替他折好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力求符合林深时的审美。他还没忘记之前惹爱人生气那件事,一有机会就想好好表现表现。
林深时理了理西装上的褶子,打算回去就扔掉这套衣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想洗澡这上面,自动性的忽略了简鹿的言行,随口应付道:“好。”
简鹿于是赶紧收拾,其实走的急,也并没有带什么,但他喜欢这种替林深时忙前忙后的感觉,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被需要,才有存在的价值。简鹿深谙此法则。
第9章
林深时载着简鹿驱车回到了别墅,保姆大婶将客厅收拾得很干净,丝毫看不出曾有个醉鬼瘫在这里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栀子花的清香,是保姆大婶为了驱散酒精味摆上去的一盆栀子——她知道林先生不喜欢人工香精的味道。
勉强满意的林深时迫不及待的迈开大长腿,直指浴室。简鹿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也没应,泄气的坐在地摊上的垫子。
“深时还在生气吗………怎么办。”
“唉……”
耳边是人上楼的脚步声,简鹿心里乱糟糟的,思绪不断往二楼浴室的方向瞟,要不………
林深时当然没有生气,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前两天的争执里和简鹿说过什么话。唯一记得的就是洗掉身上的味道——他凑近袖口闻了闻,一股子酒味。
林深时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裤,躺进放满水的浴缸里,就像陷入了大海,清水微冷的触感让人十分受用,眯起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光,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偏爱冷水澡,即便是大冬天也喜欢冲冷水。林深时认为冷水可以让脑子时刻保持清醒,保证工作效率。
水流像一双富有技巧的手,轻柔的按摩着林深时白皙细腻的肌肤。白色的浴缸壁衬得那身皮子白得能反光,几颗水珠在一字形的锁骨里滚来滚去,最终汇成一滩水洼。泡了十几分钟,林深时便站起来擦拭身体。
落地镜里的背影修长性感,宽肩窄腰,翘臀长腿;那对比翼若飞的蝴蝶骨,和后腰上被称为“维纳斯的酒窝”的两点凹陷,更是令人血脉偾张。若是这时候有个画家或摄影师在这儿,必得跪下来感叹上帝,疑问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按着标准比例长成的美人。
简鹿吞着口水,透过一点儿缝隙偷窥着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他举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按了半天拍摄键硬是没偷拍到一张清晰的照片。当下便有点恼怒,干脆把模式调成了录像,记录下了这一段美艳的视频。
视频里的人在开始穿衣服了。
估摸着时间,简鹿念念不舍的按下终止键,抱着手机偷偷离开浴室。
满脑子都是喜欢的人诱惑的模样,简鹿笑得一脸痴汉,下脚都是晕乎乎的。也好歹是没踩空楼梯,否则刚出医院就又得进去了。简鹿刚坐上沙发没多久,林深时就穿着一身和往日斯文禁欲风格完全不同的休闲服,像模特一样走出浴室。
初秋的天气不算太热,正适合穿风衣。米白色的风衣下摆直到膝盖,浅蓝色的牛仔裤衬出一双比例优越的美腿——很多人腿长全靠身高堆,而林深时不仅高,小腿还要比大腿长一截,就显得整个人格外高挑,比之男模也毫不逊色。他个子高,身材好,随便一件衣服也能穿出衣架子的感觉——孙灼还当着其他董事的面开过玩笑,说公司旗下的男装品牌哪儿还用得着找明星代言,直接让林总上去拍广告就是了。
林深时缓步走下楼梯,抬起的每一脚都像小猫爪踩在简鹿心上似的,浑身酥痒得不行。究其原因,是林深时大学毕业后就很少这样打扮。他总是认为每个人在人生不同的阶段应该有不同的表现和风格。比如男孩可以穿球鞋,背着超级英雄的书包;少年则应该一身干净的衬衫,拥有独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青涩感;而像他这样已经进入社会的工作者,就要西装革履,严谨端庄。
所以即便是简鹿,也是第一次看到27岁、成熟理性的林深时,穿得像一个大学生——像八年前简鹿初见他时,那种干净和令人心动的感觉。
八年前的简鹿,同样的自卑,同样的普通,把他放进学生堆里,除了身高凸出,就再也没有任何记忆点。